第九十五章 石路無塵竹徑開
濯清潛回揚州後，先把最近收集到的情報梳理了一遍。
濯清發現此次洪災其實並不嚴重：一是範圍不廣，主要是興化、大豐等少數幾個地方。裏下河地區地勢低窪，加上河道淤積嚴重，水利常年失修，難以迅速排水，導致田地被淹。
二是**為主，受災地區的賑災不及時。又比如應府賈雨村之流，得知有大難災民湧入金陵，不僅不施粥賑災，反而在聽濯清來江南，是為了鎮壓白蓮教，就到處抓流民審問排查。甚至在本地以查邪教為名，挨家挨戶敲詐勒索，收取剿匪稅，不交者即為白蓮匪徒同黨餘孽。
三是女人孤兒眾多，這次燃燈教之所以能迅速壯大，就是因為許多吃不飽飯的家庭，把孩子都送到幫會教派中，至少孩子可以活下去。另外烏聰兒本人一向樂善好施，口碑比王倫好很多，大家都真的相信聖女降臨，會結束這缺衣少食的日子。
濯清決定先上書彈劾賈雨村等人，雖然知道忠順親王現在是皇上麵前的紅人，這板子必然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但是濯清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讓賈雨村等人丟了烏紗帽，而是讓那些貪官汙吏有所收斂，給賑濟災民和鎮壓白蓮教創造好的環境。
果然，在濯清的彈劾奏折發出後不久，江南各地亂收雜稅的情況，幾乎銷聲匿跡，當地百姓皆稱濯清為“賢王”。
第二步，濯清調撥錢糧，在受災嚴重地區開倉賑災，搭棚施粥。另外新建的幾個工坊提前開工，優先吸納流民。
第三步，組織災民以工代賑，疏通河道，興修水利，搶種冬麥。
最後，濯清還在災區招募讀書人，先辦起幾十所學堂，把災民的孩子都招收到學堂中，不僅不收束修，還免費給學生提供午餐。當地開明鄉紳聽到北靜郡王如此舉措，都積極支持錢糧。
這樣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災民就開始陸續返回故鄉，一些本來就意誌不堅定的白蓮教徒，也都脫教離開了金陵、揚州、淮安等州府。燃燈教原本幾千教徒，一下走了大半。
王倫終於坐不住了，他把烏聰兒叫來商議對策。
王倫嘴巴都急上了火，捂著嘴角，眉頭一直在蹙動。
王倫對烏聰兒道：“你我都瞧了這個王爺。其實第一次刺殺他不成功，我就應該知道他不是個善茬，沒想到他如此狠辣，給你我來了一個釜底抽薪，我們錯失了發展壯大的大好時機。”
烏聰兒點頭道：“義父，事已至此，現在埋怨也沒有用處，幸好我的那些姐妹都還在教中。”
王倫點頭道：“聰兒，你的不錯，我們骨幹力量仍然都在。義父決定給那個白臉一個教訓，隻是義父擔心你有危險，所以有些猶豫。”
烏聰兒雙手合十道：“義父有事盡管吩咐，女兒必定誓死追隨。再白蓮兒女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隻要能給那些狗官重重一擊，女兒甘願擔任先鋒。”
王倫一拍桌子道：“好！果然是我王倫的女兒，無愧白蓮教聖女之名。那白臉目前人在金陵，臘月下旬才會回到揚州。我命你率領燃燈教北上淮安，混入城中，攻占府衙。開倉放糧後，乘機吸納教徒，鞏固城池。隻要女兒守住淮安，便能吸引揚州督撫兩營兵力北上。待到那時，我便揭竿而起，抄了他們的老巢，你我父女二人，南北呼應，大局可定！”
烏聰兒補充道：“義父還可以在揚州至淮安的要道埋伏，待敵軍回援之時，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不定能一舉殲滅他們。”
王倫哈哈一笑，又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又忍不住‘哎呦’一聲，趕忙用手捂住。
王倫略帶尷尬道：“聰兒果然資聰穎，深得為父用兵之道。”
烏聰兒‘噗呲’一笑：“義父莫要著急上火，還是要多吃些水果蔬菜。就讓女兒先會會那臭子，看他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王倫看見義女一笑，風姿綽約，滿麵含春的模樣，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烏聰兒發現義父的眼神有些異樣，也不疑有它：“義父，你怎麽這樣看著我？我哪裏有不妥嗎？”
王倫這才驚覺，收回心思，正色道：“聰兒也不了，可有意中人？無論看中哪家兒郎，義父可以從中牽線搭橋。”心中卻是想著：若讓我知道是誰，先弄死他，聰兒隻能是我的。
烏聰兒聞言，不禁麵紅耳赤，心中卻想起了那晚刺殺行動，濯清那修長挺拔的身形，臨危不亂的氣質，以及那張英俊的臉龐。
忽然又想到，自己與那賊是死對頭，怎麽能對敵人動情？
烏聰兒連忙停止胡思亂想道：“義父，現在白蓮光複大業未成，女兒暫不想這些凡間俗事，隻想盡快戰勝黑暗，迎接明王出世，輔佐義父一統江湖！”
王倫想哈哈大笑，一想嘴角傷口恐怕會扯得疼，隻能強忍笑意道：“難怪我手下都聖女降臨，下大明。女兒將來必定名垂青史，將來我若成了光明之帝，少不了女兒的後宮之位。”
烏聰兒聽這話有些別扭，隻以為王倫的後宮之位，是封自己為光明公主，所以並未太在意，隻當義父是口誤。
王倫見烏聰兒沒有出言反駁，還以為她默認了自己的安排，心下狂喜。
王倫強忍住笑意，一是怕嘴角裂開更疼;二是怕喜形於色，不符合自己明王英武的形象。與烏聰兒商議舉義的口號、緊急聯絡方式後，才依依不舍讓烏聰兒離開。
烏聰兒召集手下教徒聚集朝觀，大約隻剩下一千多人。因為許多教中姐妹脫教離開，鐵杆燃燈教徒們都顯得有些沮喪。
素花和秦鍾並沒有離開，烏聰兒對二人更加信賴，素花兩人也得以參加了集會。
烏聰兒道：“現在下黑暗，貪官橫行。在夏洪水過後，淮安知府仍然強征苛捐雜稅，百姓們都難以生存，所以我決定大家分散前往淮安，幫助那些受苦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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