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直為凝情恐人見
年關將近，林府開始忙碌起來。
打年糕，醃臘肉，灌香腸，蒸饅頭，仆人們個個都走路帶風。
李漢時把秦關的一封信交給柳濯清，信中到皇陵修繕工作順利。另外已按照柳濯清的指示執行，從九邊軍營調來了五十名百戰騎兵，作為訓練教官。
兩千士兵名額早已招募完成，一千五百士兵，正進行隊列、騎馬和火器射擊訓練。
士兵普遍反映，從濠鏡澳購買的火器質量更好，訓練強度能夠保證。
五百素質更高的士兵，則作為斥候部隊，主要訓練偵查、刺殺、潛伏、警戒等。
柳濯清提筆回信寫到：皇陵修繕工作工期雖不緊，但務必做到質量優上加優。定下目標，按時保質完成的獎勵，不能做到的重罰，必要時殺幾個刁滑的。重點在於落實和監督。不能都交付下麵人做，這項監督工作你親自抓。
又寫到：訓練工作一定要嚴格，後勤保障要跟上，葷素搭配合理，這方麵不要省銀子。嚴格執行上次寫給你的衛生、安全條例，另外要加強夜戰、後勤保障、騷擾心理訓練。春節也不要休息，這期間餉銀發雙份。節後到金陵來，做得好升你做試千戶，反之，貶你釣魚島釣魚去。
濯清把信交給李漢時，道：“讓秦關去請幾個秀才，基層士官都要學寫字、認字，這半年內必須認得和軍令有關的五百字以上。”
李漢時答應道：“好的，二爺。那批孩子都安排進咱家莊園了，你師弟蔣玉菡，挑了幾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學戲去了。”
柳濯清笑道：“他倒是手腳快的，這事是之前我寫信告訴他的。你去忙吧。”
李漢時應承一聲，帶幾個手下離開了園子。
……
鄭先生因為過年，也已經回老家去了。
黛玉和濯清就自己看書寫字。不時聊聊，真是歲月靜好。
濯清拿出寫好的《梁祝》，遞給黛玉。
濯清道：“這主要是戲曲唱詞。你看看，若有啥錯漏，你提提意見，用詞遣句你也幫斟酌斟酌。”
黛玉抿嘴道：“可有什麽謝禮？若沒有，我就不看了。”
濯清笑道：“我隻有一顆心謝你，你若要，便給你。”
黛玉滿臉飛紅，作勢要打濯清，又怕被草廬外的香菱、雪雁看到，隻得羞道：“真真是瘋了，什麽胡話。”
濯清道：“世上有許多情話，我總覺得太過含蓄，可太過直白又顯粗鄙。唯《我儂詞》最得我心。”
完在紙上寫下：
爾儂我儂，忒煞情多。
情多處，熱似火。
撚一個爾，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
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
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黛玉起身接過紙箋，踱著步，複念著：“爾儂我儂，忒煞情多。。。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草廬外麵，轉過頭來，隻見濯清站在草廬前。
兩個人對視良久，並沒有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過得幾日，黛玉把改好的《梁祝》還給濯清，道：“我隻按我的想法改的，未必合你意，你隻管看著用。”
濯清仔細看了一遍，笑道：“果然妹妹用詞更美，更合適，尤其是英台的詞，畢竟女神才了解女神嘛！”
黛玉一羞，便來搶書，嘴裏道：“再不給你改了，我撕了去。”
濯清則打岔道：“這作者必然要加上妹妹的，隻是不好直接寫名諱，不如我幫你起個筆名，瀟湘妃子如何？”
黛玉捂嘴笑道：“那我也幫你起一個，貔貅大王怎樣？”
濯清心道：眨眼都成功夫熊貓了。總比叫怡紅公子好，怡紅快綠嘛，不吉利。
濯清想到這，便笑道：“好，那這作者就叫貔貅大王與瀟湘妃子。”
黛玉嘴角含笑道：“那就請大王快去再謄抄一份，交給書商，不定能大賣呢！”
濯清笑道：“愛妃所言極是，到時這原稿就放在愛妃那吧”
黛玉啐了一口道：“不和你了，我走了。”
惱羞的黛玉帶著雪雁去前院了，濯清則謄抄《梁祝》，找書商不提。
除夕，林如海、賈敏、柳濯清、林黛玉一起守歲，這是柳濯清第一次在林黛玉家過年。林如海還給了柳濯清一個壓歲大紅包。
柳濯清給林府的仆人丫鬟們都準備了紅包。一時間，柳少爺大方豪爽的名聲鵲起，連最會三道四的嬤嬤們，都交口稱讚。
初五，黛玉來找濯清，欲言又止，扭捏不已。
濯清奇怪道：“妹妹怎麽了，有事相問？那書已經出來了，我拿了幾本樣本，據賣的還不錯呢，是這事嗎？”
黛玉臉紅道：“你為啥不肯香菱、紙鳶裹腳？那些嬤嬤私下你喜歡大腳女子。”黛玉生腳，父母也疼愛，並未裹腳。
濯清恍然道：“我是喜歡足，而不是喜歡大腳。若生大腳，非裹成腳，不良於行，反倒不美。正所謂清水出芙蓉，自然去雕琢。”
黛玉捂臉笑道：“那些嬤嬤們還在苦惱，到哪裏去找大腳的大家閨秀，正在唉聲歎氣呢。”
濯清和黛玉兩個人都哈哈一笑。黛玉又紅了臉，轉過頭去。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黛玉又問道：“哥哥生日是哪一？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濯清道：“姑父知道的，我二月十二生日，與妹妹同一。”
黛玉啊了一聲，心裏道：原來和他竟然是同一生日。
黛玉道：“那倒好了，免得開兩次席了。”
濯清笑道：“若同一嫁娶，那不是又省了許多麻煩。”
黛玉聽著這話，竟癡了，心裏想著有的沒的，邊走邊想。也不知道濯清還了什麽，丫頭雪雁又了什麽。竟回了自己臥室，躺著了。
……
生日中午餐，熱熱鬧鬧吃過了，濯清和黛玉互贈了禮物。
黛玉送了濯清一盞玻璃繡球燈，濯清送給黛玉一個紗麵白狐狸裏的鶴氅。
兩人在草廬對坐，濯清道：“過幾日，我便要去金陵和蘇州辦事。林姑父本不放心我去，但我姑母派了家裏老管家，已經在金陵等我，又派了五十名老卒前來護送，都已經到揚州了。”
又道：“鄭先生那我已經留了信，他知道我會出行，所以，他年後未急著回來。”
黛玉眼圈紅了，問道：“那你何時回來？”
濯清道：“順利的話四五個月，最遲中秋前定會回來。”
黛玉一顆淚珠劃落，濯清伸手幫她抹去。黛玉稍稍偏了偏，並沒有躲讓。
濯清輕輕抓住黛玉的手，黛玉微微一抽，沒有抽動，便由他握著了。
濯清柔聲道：“妹妹，我不在家，要注意休息，保重身體，思多勞神，盡管放心。”
黛玉細聲道：“放心？！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濯清道：“那太極要記得練習，胃不好就少吃多餐。若有事，就給我留下的仆人送信，他總有辦法找到我。”
黛玉道：“那你也記得給我寫信。”
濯清嗯了一聲，便不再話，兩個人就拉著手靜靜地坐著，遠遠傳來街上百花節廟會人潮的聲音，但熱鬧的是他們，這裏靜謐無聲。
留下紙鳶協助雪雁照應黛玉，並打掃花園草廬。濯清帶上了香菱、李伯，登上了前去金陵的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