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我就是不滾!
莫悄悄拔腿便想出門。
警衛似知道小姐想幹什麽,忙道:“容先生說了,讓小姐不用找他,也不會再找到他了。”
“什麽意思!?”
警衛深吸口氣,垂下眼瞼,不敢看小姐殺人的眼光:“意思是……他不會再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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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束陽光射入病房時,霍北丞睜開眼睛,鎮定劑的藥性退散了。
守了一夜幾乎未合眼的蘇莞撲上去,小心翼翼地盯著他:“你醒了。”
昨晚高寒送了套衣服來,蘇莞換下了婚紗,此刻一身牛仔褲體恤衫的打扮。
霍北丞看見她,神色恍惚了一下,似乎以為在做夢,幾秒後,確定她是真實存在的大活人,唇齒叩動,心緒很不寧:“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事以後再慢慢說……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我先去叫醫生來。”蘇莞沒說什麽,轉身想出去,卻聽背後傳來男人加倍冰冷的聲音:“我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知道自己昨天病情又發作了,可是還沒傻!這小女人昨天不是應該在和容渝舉行婚禮嗎,為什麽這會兒會在這裏?
蘇莞被他一吼,腳步一止,慢慢轉過身:“我都知道了……你是因為病了,才不跟我結婚,故意冷待我,是嗎。”
雖然醒來後已經預料到了,但聽她親口說出來,霍北丞仍是身子一彈,隨即,眼神沉下去,攥緊手心,每個字充滿森森冷氣:“誰告訴你的?”
“你不用管是誰告訴我的,反正我已經知道了——”
“高寒,還是廖若萱?”他卻繼續在問。
蘇莞眼眶紅了:“知道這個有必要嗎?!”
有必要。他會殺了這個人!
是誰允許他們告訴她自己在醫院的?
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半晌,他才抬起清瘦一圈卻依舊英俊的臉,漠然看著她:“知道了又怎麽樣?你可以走了。”
蘇莞瞪大瞳仁:“走?你讓我走去哪?”
“回去和容渝繼續舉行婚禮。”
蘇莞咬唇:“我不會再跟別人結婚了。霍北丞,我知道你是不想連累我和小團子!可是上官說了,這個病也不是完全不能治……”
“滾。”他撂下一個字,便翻了個身,不想看到她。
她惱火:“我就是不滾!”
霍北丞身上還穿著束縛衣,不能摁鈴,正要開口喊保鏢進來,蘇莞一狠心,過去便從背後抱住他。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給我滾,滾得遠遠。”他身上的束縛衣讓他無法輕易掙脫她,隻能咬牙切齒地警告。
他越是這麽說,她越是將她抱得緊緊。
她知道。他讓自己的滾的時候,心一定在滴血,比自己更痛。
這半年多,她以為自己很痛苦,其實他比自己痛苦一百倍不止。
既然現在她知道了,便再不會離開他。
“我不走。就是不走。我陪你一起養病!”她一字一頓。
“嗬,陪我養病?我不是一般的病,發作起來,可能會傷害你的。陪在一個隨時可能歇斯底裏的瘋子身邊,你就不怕嗎?”他恐嚇著她。
她怕。可更怕的是再與他分開。
她咬緊牙關:“當年那場火我把你救出來了,這次也一樣。一定不會讓你這麽完了。霍北丞,你給我爭點氣!我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從火場裏救出來,你就這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就這麽回報我嗎?我跟你說,休想!”
他的身軀重重顫了一下, 終於,停止了掙紮。
正在這時,上官帶著護士趕了進來,看見霍北丞醒了,忙上前查看。
蘇莞則退到了一邊,舒了口氣。
這天之後,霍北丞再沒有強硬地趕走蘇莞走了,隻是也沒怎麽說話,神色淡淡懨懨,將她當做一團空氣似的。
蘇莞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死心。
無所謂,隻要他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就好。
一周後,晚飯時間,蘇莞看著護工喂霍北丞喝了幾口湯後,他便扭過頭,不再吃了。
短短三天,他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又瘦了一大圈。
照這樣下去,就算這個病沒什麽,遲早也會營養不良。
蘇莞看一眼護工,護工放下手上的湯,先出去了。
她嚐試著舀了一勺湯,湊到他蒼白的薄唇邊:“霍北丞,你再多吃一點好嗎?”
話音剛落,一股疾風襲來,手上的湯勺被掀翻,湯汁灑了一地。
他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照顧他的這一周,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次。無非都是他借題發揮,想要讓她知難而退,離開自己。蘇莞已經習慣了,默默撿起湯勺,放進托盤:“你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做別的。”
說著,朝門口走去,卻聽他的聲音如料峭春寒中的北風飄來: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走。”
久病床前無孝子。
他本以為耗她一段日子,她受不了他的態度,會哭著離開。
可是一個星期了,這小女人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她沒有回頭,靜靜說:“我不走的原因,和你取消我們婚禮,不要我和小團子的原因一樣。”
若不是因為深愛,又怎麽會輕易離開?
說著,走出了病房。
走廊前方,薛婉宜來了醫院,在外麵等了多時,看見女兒出來,輕喊:“小莞。”
蘇莞一怔,走過去:“媽,你怎麽來了。”
薛婉宜看一眼女兒身後的病房:“他今天怎麽樣了。”
就在蘇莞離開婚禮的當天,薛婉宜便知道霍北丞發生的事兒了。
前幾天也來醫院看過。
蘇莞眼神一斂:“還好。清醒的時候還是大多數。”
薛婉宜知道女兒是不想自己擔心,歎了口氣,家族遺傳病,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治?而且,還是精神方麵的疾病,讓身邊的人也很容易受折磨。
端詳著麵前的女兒,才短短一個星期,就憔悴了不少,薛婉宜將她拉著坐再長椅上,猶豫了一會兒,終究說:“小莞,我知道有些話不該說,你長大了,也知道該怎麽選擇……可我是你媽媽,有些話,我又不得不說。我那天跟霍老爺子聊過了,知道北丞的媽媽、哥哥都是因為這個病過世,就連二小姐現在也因為這個病還關在瘋人院。這個病……怕是很難得痊愈了。我知道我這麽勸你可能很自私,可,我實在很心疼你這麽過一輩子……媽求你,離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