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影子愛人(22)
殯儀館樓上的館長辦公室。
無論楚楚兮和季敏凱怎麽說,館長都油鹽不進,說什麽家屬簽了字就必須立馬火化,殯儀館又不是易家的私人靈堂等等。
話裏話外充斥著刻薄和專橫,讓楚楚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哪有死者兒子還沒到就急著要火化遺體的?你們,你們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嗬,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館長挑挑眉,語言犀利又惡毒的懟回,“殯儀館是什麽地方?死人呆的地兒!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誰會把人往這送?他淩滄海又不是在我這兒死的,我做哪門子的賊?何來心虛?”
“你?你們……你們和紅山監獄的人串通一氣,對不對?”楚楚兮氣得臉變形,一時劈裏啪啦全數落出來,“伯父的死因有蹊蹺,你們要掩蓋,對不對?”
不純粹是氣話,盡管從昨天淩滄海心髒病發作後,她就一直在混沌的思維中提心吊膽,總擔心她才是讓他心髒病發作的元凶……
但此刻把話說出口後,她一下子又清醒了,想起蛇夫和季鬆譜的對話:立馬燒成一罐灰,讓淩斯栩想查都沒得查。
所以她斷定,自己和季敏凱仍在蛇夫的局中!
可他們的局天衣無縫:昨天淩滄海在我麵前病發後,紅山監獄的人也進行了及時搶救。搶救無效今天運到殯儀館,都是程序之中。現在又忽悠淩海洋這個直係親屬及時簽字,以便立馬火化遺體,掩蓋真實的死因,毫無破綻啊!
而且,這些統統都是她的猜測!淩滄海真實的死因是什麽?她也無法判斷啊!
正想著,就聽見館長大言不慚的說道: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行!”他說著,理直氣壯的轉向季敏凱,“季公子,麻煩你給你父親打個電話,讓警局的人過來把屍體拉走,立個案好好調查下淩滄海的死因。看是誰讓他心髒病猝發身亡的?”
說完,掛著一臉的冷笑,很不屑的斜了楚楚兮一眼。
“……”頓時又將她冰封住。
想起昨天監獄長的話,她深知:淩滄海的遺體若被警方帶走,淩斯栩就更調查不到父親的真實死因了。
都是季鬆譜的人,都在給蛇夫打配合!
弄不好,警方還能來個徹徹底底的倒打一耙,汙蔑她楚楚兮才是讓淩滄海病發的元凶!
所以這一刻,她無限糾結,很難抉擇……
好不容易和淩斯栩解開誤會走到這一步了,她真心不想又和他做回“仇人”,更何況這一次還是“殺父仇人”!
怎麽辦?
她好後悔呀……
她從一開始就不該跟蹤調查“蛇夫”。如果她不調查,就不會掉進蛇夫的局裏;如果不掉進蛇夫的局裏,就不會落到這麽個傷心欲絕的地步。
而身邊的季敏凱也是進退兩難,麵對館長的提議,看著楚楚兮的糾結,他隻能放下身段向館長賠笑:
“館長,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對淩斯栩不好交代,畢竟跟他是朋友……”季敏凱給館長遞了根高檔香煙,想用懷柔政策勸他再等等,不急著火化。
可館長依舊油鹽不進,毅然推開他拿著香煙的手,憤憤然道:
“哼,淩家父子不合,又不是什麽新鮮事。他淩斯栩心裏若有這個父親,早火急火燎的趕來了,又怎會這麽久不見人影?”
一句話把兩人都噎住。
季敏凱也束手無策了……
“行了,勸你們也別浪費時間!我這兒是殯儀館,不是停屍房。隻負責火化,不負責看護屍體。”館長拿著那張淩海洋已簽字的單據,得意洋洋的朝門外走去,咕噥道,“家屬都簽了字,你們一群外人還費什麽勁?”
“等等!”楚楚兮立馬上前攔住,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也就是說……你們的程序是,隻要有家屬簽字,就能火化屍體,對嗎?”
“怎麽?你不服氣?不服氣找淩海洋去,煩我作甚?”館長煩躁的白她一眼,丟下這句話後,欲繼續下樓。
被楚楚兮一個箭步衝上前,搶走他手裏的單據,立馬撕了個粉碎……
然後將碎紙削朝他臉上一揚,她昂起下顎大言不慚道:
“現在沒有家屬簽字了,我看你還怎麽火化?”
沒錯,這一刻她想通了……
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淩滄海的遺體!
在淩斯栩到達之前,在他查明父親的真實死因前,她要保住遺體不被火化,不被鄧榮軍的警方帶走。
“你?!你個瘋婆娘,你這是妨礙公務!我,我可以告你!”館長頓時氣得臉變形,指著她的鼻子喝道。
“盡管去告!老娘不怕!”楚楚兮絲毫不懼,步步逼近,“總之今天有我在,看誰敢火化遺體?”
館長氣呼呼回了辦公室,將她和季敏凱拒之門外,躲在裏麵給季鬆譜和鄧榮軍匯報情況、求指示去了。
之後的時間裏,楚楚兮和季敏凱、田麥子守在淩滄海的遺體前,片刻不曾離開。淩斯栩始終聯係不上,手機一直關機。
楚楚兮搞不懂他有啥大事要如此保密,連手機都不開?卻不知……
*
此時北京的某醫院裏,淩斯栩和路言剛剛把一個被打到垂死掙紮的人,送進急救室。
誰?
黃梓浩!
路言根本沒去紐約,前天登機時剛掛斷季敏凱的電話,淩斯栩的電話就打來。說一時間和路盛談崩了,不慎讓黃梓浩危在旦夕,請求路言來北京支援。
路言毫不猶豫改了航班,這也就能解釋,為毛楚楚兮一直聯係不上他倆。
兩男人都不想遠在M市的朋友們為黃梓浩擔心,尤其是楚楚兮。
那麽,黃梓浩能挺過這一關嗎?
不得而知。
*
而M市的殯儀館內,淩海洋居然無心再摻和這場“遺體保衛戰”,接了個電話後,借口約了生意上的夥伴就離開,撒手不管了?
“哼,這廝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田麥子朝他的背影憤憤然罵道。
楚楚兮沒接話,此時太悲傷沉重。總覺得淩滄海之死,她那句“周帥帥”或多或少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所以,她無心再管淩海洋這個不相幹的人,卻不知他是“鳳冠交易案”中的關鍵人物,如果此時她能悄悄尾隨上去,或許能查到真相。
而季敏凱因為沒有她那樣的“心魔”,細細思索後已猜到一二:或許,淩海洋就是單身夜那天交易的買家!
他隻是弄不清蛇夫的動機:如果這女人真是周帥帥,為毛還要和季鬆譜一起汙蔑淩海洋才是蛇夫集團的頭目?難道夫妻反目成仇了?
此刻麵對田麥子的言辭鑿鑿,季敏凱饒有興致的接話,問道:
“哦?怎麽說?”
“你們可知,他為毛要迫不及待簽字火化遺體?”田麥子的八卦勁立馬提上來。
楚楚兮和季敏凱均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於是,田麥子告訴他倆,剛才單獨套淩海洋的話時才得知:淩滄海立了遺囑,名下所有財產都留給淩海洋這個弟弟。
換句話說就是,除淩盛集團外,淩家的所有資產生意都歸淩海洋所有。包括瀾庭居和迦葉山的兩棟別墅、私人飛機和遊艇,以及淩滄海個人名下的五家公司、世界各地的幾十處房產,還有存款、證券基金等等。
田麥子料定,此時淩海洋就是迫不及待的找律師去分財產了。若一旦公證成立,淩斯栩名下除個人財產外,就隻剩“淩盛集團”和“灣流溫泉山莊”了。
“淩家資產一旦分割,就不再是首富。那新一任的首富,將會是誰?”季敏凱笑笑看向田麥子。
她眼珠子一轉:“易家?”
季敏凱點點頭,收起笑容若有所思道:“準確的說,是易坤!和淩滄海不同,易錦華從一開始就把所有生意都放在兒子的名下。”
楚楚兮驚訝……
田麥子更是咋舌:“哇,看不出易叔叔對死木頭這麽好?”
“是啊,父愛無疆……易坤其實比我們都幸福。”季敏凱感歎道,神色憂傷。
田麥子看在眼裏,便勸他:“小凱,別這麽說。其實季叔叔對你也……”
“他眼裏隻有權!”季敏凱打斷,將語氣緩和下來,“但也不得不承認,季鬆譜用權謀來的錦衣玉食,都給了我。”
此時對他們,楚楚兮隻有羨慕……
父愛無疆!
可她楚楚兮的親爹……唉,一言難盡!
身邊田麥子的感歎還在繼續……
“其實小凱,你們幾個都比淩斯栩幸福,包括路言!”她說著也神色憂傷起來,回憶道,“那幾天跟著路言查案,我也了解了他一些。他說自己就是被寵到大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家裏所有人對他都是要啥給啥……以致於他曾一度覺得人生沒有目標了,每天淨想些烏七八糟的事,什麽學一種語言能跟動物交流;去南極搞一場比基尼篝火晚會;把愛斯基摩人拐到熱帶雨林生活等等。”
楚楚兮聽著,暗驚了下,因為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她竟很耳熟?像是在哪聽過,但絕不是路言跟她說的。
是誰呢?
此時腦子裏心裏亂成一團,根本沒空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卻不知……
*
去年被淩斯栩囚禁在紐約的日子裏,她也是同樣無聊至極,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於是在網上加入某論壇,認識了一幫無聊的人,每天說著一堆無聊的事。
但那些統統沒進過她心裏,所以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很正常。故而也忽視了在那個論壇裏,後來和一個叫“Hero”的聊得很投契,那人分享了他曾經的心理路程,如何從一個紈絝子弟進化成一個……
見習律師!
他倆是網友,不曾見過麵。
她隻知他叫“Hero”,深沉又內涵,絕想不到是路言那樣二裏吧唧的人;
他隻知她叫“Cathy”,看似對人生迷茫實則很有主見,是中國搖滾的骨灰級粉絲,從崔健到唐朝到魔岩三傑,再到汪峰的“鮑家街43號”等等,每首曲目都耳熟能詳,常跟他探討歌詞內涵。
尤其是那首張楚的《冷暖自知》,兩人很有共鳴,曾一度是屬於她和“Hero”之間的歌。
*
殯儀館內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淩斯栩依舊沒有消息。好在館長也沒再來橫的,三人漸漸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