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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迷霧森林

  “因為她親爹在猛拉出了事,她去收屍!”


  淩斯栩清楚記得,那年聖誕節他帶溫暖回到上海,選擇在她的家鄉向她求婚。


  *


  雖沒很肯定的一口答應,但當時溫暖並沒拒婚。所以第二天,他就興高采烈的帶她回了北京,想讓外公看看外孫媳婦……


  好吧,也順道讓淩滄海過一眼!

  雖說父子常年不合,但場麵上的事他也不會失禮。總不能讓外公難做,對吧?盡管他一直搞不懂,外公為毛要“老眼昏花”的去信任淩滄海這個女婿。


  哪知到達北京後,還沒來得及讓外公見外孫媳婦,溫暖就變卦!說她不想嫁,既不想見他外公,也不想見淩滄海。


  他焦急地問原因,她回避;隻說他倆都年輕,沒必要這麽早就走進婚姻的墳墓。


  最詭異的是,第二天一早溫暖就不見了!

  當時他想了很多種可能性:淩滄海暗中趕走了她;黃梓浩暗中趕走了她;最後鎖定嫌疑人方琳蓉……


  終是跨不過這個人生的汙點,他淩斯栩不貞、不潔!

  雖自己很無辜、很委屈,卻也沒資格去責問誰。所以當時的他,隻想找到溫暖,將那件難以啟齒的隱私如實解釋……


  給溫華婷打電話才得知,女孩的離開和拒婚,不是因為他這邊的原因;而是多年不見的親爹,在猛拉賭場染上麻煩——因還不起巨額賭債,被扣住!

  雖說溫華婷早已跟那男人“恩斷義絕”,並強烈要求女兒不要插手此事。可溫暖終是架不住一脈血緣,善良的她,立馬飛去了猛拉……


  那是個罪惡的城市,隸屬於緬甸,與西雙版納猛海縣的打洛鎮接壤!

  純如白蓮的暖兒,怎能一個人去那樣的地方?淩斯栩立馬追了過去,可找遍當地賭場,也沒看到父女倆的影子。


  他沒見過她親爹,也不知那男人的名字,因為溫暖從來都不提。唯有拿著女孩的照片,在猛拉滿大街打聽……


  可,一無所獲!

  再之後,溫華婷母女就從他生命中消失了。溫暖也從紐約的大學裏退了學,同學說她去了巴黎……


  直到今年重逢,他才從溫暖口中得知,那個叫“岩扁”的傣族男人,當年在猛拉賭場是被債主給打死了!


  溫暖到達時,隻能給父親收屍。所以對外,賭場的人誰也不會承認見過這對父女……


  *


  此刻,淩斯栩正回憶著,就見方卓遞來另一份資料,指著上麵中年男人的照片問道:

  “爺,您說的可是這個人?”


  “岩扁?”淩斯栩眉頭一皺,弱弱道,“應該……是吧?你知道的,傣族男人都姓岩,女人都姓玉。”


  當年據他所知,溫華婷是年輕時去雲南旅遊,和前夫一見鍾情。傣族小夥子的淳樸熱情,與上海的人情淡漠,形成鮮明對比。於是溫華婷腦子一熱,選擇留下,和那一見鍾情的傣族村民,結婚生子。


  孰料有了女兒後,當地男人懶惰散漫的本性暴露無遺。溫華婷不堪忍受,便毅然決然的選擇離婚,帶女兒回到上海。


  “可這個男人,壓根沒死啊!”此刻,方卓語出驚人。


  “啥?”淩斯栩狠狠一愣。


  這才意識到,事情不那麽簡單。


  “您再看看這份資料……”方卓又遞來一遝文件,指著上麵的照片和姓名,“此人本本分分,好學上進。之後還改了漢姓,在雲南打洛鎮做了鄉村教師!”


  “佘、敷?”


  這下淩斯栩徹底震驚了,萬萬沒想到這個名字又一次出現……


  此人竟是溫暖的親爹?

  如此說來,他證件不是被蛇夫隨手擰來利用的?


  見淩爺反應如此強烈,方卓忐忑又吃驚:

  “爺,您對這名字不陌生?”


  難免心想,莫非淩爺也遇上了蛇夫?

  “先別管!”淩斯栩沒空解釋,秒來了興致,“說說這個佘敷,你都調查到些什麽?”


  “可能要讓您失望了,此人經曆平平無奇……”方卓拉了把椅子坐下,沒說完就一臉認真的總結道,“所以我懷疑,他不是溫暖的親爹!”


  淩斯栩尬住……


  心想:你這思維也太跳躍,邏輯也太牽強了吧?就因為平平無奇,他就不能做溫暖的親爹?扯淡!

  但也知,方卓的理由肯定不會如此簡單。便平靜下來,給他遞了根煙,問道:


  “怎麽說?”


  方卓並沒立馬回答,將香煙點上後,他理了理思路,問:


  “爺,那個溫華婷,您了解嗎?”


  淩斯栩在煙絲中回憶了下,淡然總結道:

  “家庭婦女一個,善良懦弱,怎麽了?”


  當年溫華婷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個性和沈亦臻頗為相似。但現在看來,或許不盡然。


  “嗬,她可不懦弱!”果不其然,方卓不盡讚同,隻見他彈了彈煙灰,直言道,“而且,她也絕不是家庭婦女!”


  “……”淩斯栩微微怔了怔,沒接話。


  溫暖既然有不為人知的一麵,溫華婷又能好到哪裏去?


  於是,方卓又拿出一份資料,洋洋灑灑的揭露道:


  “溫華婷,上海人,生於1966年。本是上海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因不安現狀,投入到那個年代下海經商的大潮中。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來到雲南,跟著一劉姓商人倒賣紅酒……且,這商人背後的大老板,您也不陌生!”


  說著,指了指資料上的一個名字。


  “吳、爾?”


  淩斯栩再度震驚,瞠目結舌中,思路回籠……


  原來,所有看似無關的人,其實都跟“蛇夫”有牽連!

  吳爾、佘敷、溫華婷、溫暖、劉姓商人……


  此人不用去查,他用腳指頭也能猜到,是葡萄酒莊的劉管家!


  天哪,蛇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或者說,是誰領導的一個組織?

  以致於所有人都在“蛇夫”的圈子裏,甚至還波及到他和楚楚兮……


  “雖說就目前的資料來看,溫華婷跟吳爾沒交集,隻是在他旗下的一個經銷商那裏做副總,但我總覺得這事不那麽簡單……”麵前的方卓仍在繼續,一語點破其中的疑點,“最關鍵,溫華婷當年在雲南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昆明、曲靖幾個大城市,怎就跟邊境的傣族村民結了婚?”


  淩斯栩被問住……


  不可能再去相信,溫華婷那套“旅遊時一見鍾情、腦子一熱”的托辭!


  “沒錯,的確匪夷所思!”


  在皺眉深思中點點頭,他將思緒拉回,“如果溫華婷是個不安現狀、心高氣傲的女人,那絕不會看上一平平無奇的少數民族村民。”


  其實當年溫華婷在講述那段失敗的婚姻時,他就略有吃驚。要知道在世人眼中,上海女人都心高氣傲、愛慕虛榮。這裏並沒有貶低上海女人的意思,隻不過……


  那個年代在上海流行一句話:一等女人嫁老外;二等女人嫁華僑;三等女人嫁老板;剩下的,嫁本地男人。


  換句話說,上海女人絕不可能嫁沒錢沒勢的外地男人,更何況一個邊境少數民族的村民!


  但當時,淩斯栩隻有十八歲,所以即便有些吃驚,也沒去懷疑溫華婷是在謊話連篇。相反,他還對溫華婷“追求愛情”的質樸心理,很欽佩。認為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教出來溫暖那樣的女兒——天使!

  “所以我強烈懷疑,這個岩扁,哦不,佘敷!當年極可能是幫某個大佬擦屁股,拿了錢,才跟有身孕的溫華婷領證結婚。”方卓道。


  淩斯栩一怔,下意識問:


  “吳爾?”


  方卓點點頭,繼而表情一喪:“但很可惜,資料顯示,溫華婷在雲南的那些年,吳爾壓根不在國內,葡萄酒莊園也沒開始建立。那些年吳爾的常居地是,法國巴黎!”


  “巴黎?”


  淩斯栩聽得瞳孔一張,隱隱覺得,所有的事又串起來了……


  因為2012年溫暖拒婚離開紐約後,去的地方,也是巴黎!


  如果吳爾才是她的親生父親,那溫華婷母女倆去巴黎,就順理成章了!

  可現在,缺乏證據……


  “爺,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方卓心照不宣的接話,繼而表情一喪,“可要命的是,吳爾早在2010年就離開巴黎,去了香港定居。那時的溫華婷母女剛到紐約,她們跟吳爾的時間線,根本沒有交集!”


  淩斯栩卻聽得眉間一緊……


  2010年?他母親失蹤的那一年!吳爾離開了巴黎?

  為什麽?這兩件事有沒有關係?

  雖說吳爾跟淩家沒交情、隻是認識,但父親淩滄海曾當麵懟過吳爾,也不得不說明一些問題……


  想到這裏,淩斯栩突然問道:


  “吳爾為什麽要離開巴黎?”


  “這我哪裏知道?”方卓被他問得一懵,“我隻知那一年,他的葡萄酒莊園開始在內地和香港布局。”


  言外之意:這就是吳爾離開巴黎的原因,對外宣稱的。所以真實的動機,恐怕隻有吳爾自己才清楚。


  “好,吳爾這條線暫存疑!”線索斷了,也不能鑽死胡同,淩斯栩果斷將思路回歸,“說說那個劉姓商人!”


  這是他懷疑的第二個目標!

  方卓一聽便懂:“他一直在雲南!三年前破產才來了M市,幫吳爾打理葡萄酒莊園。同樣,他跟溫華婷母女倆的時間線,也沒多少交集!”


  淩斯栩:……


  表情一喪!

  “靠!這還把老子繞暈了?”他摸著腦袋,感歎道。


  隻感身處一個迷霧森林,剛撥開麵前的霧氣,更大的濃霧又襲來,讓他永遠不能撥雲見日。


  這個森林,是蛇夫建造的!


  此人,或者此組織,像是要跟他和楚楚兮,玩躲貓貓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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