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番外04 隻有相思無盡處
司命薄上所記錄的萬年輪回，一如夏初歸位時詢問司命星君那般，和他當年所言如出一轍。
言竣萬年追殺，與她世代反目。
梓穆萬年相隨，護她世事平安。
風挽萬年癡戀，求了紅線相牽。
夏初一頁頁的翻下去，起初並沒有察覺什麽，直到後麵才發現，每一世都有那麽一個人，默默的出現在她身邊，可她卻從來不相識。
第一世，夏初是個癡傻的小姐，隻愛吃糖糕。
梓穆是她家的護衛，風挽是寄宿她家的客卿，高中之後風光求娶，夏初吃了一世的糖糕，卻不知道那做糖糕的人是誰。
第二世，夏初是個窮苦人家的傻女兒，父母為了給哥哥娶親，將她許給了地主家要死的兒子衝喜。
豈料，成親的當天，那等著衝喜的病兒子被人提前給殺了，原本迎親的梓穆不忍讓她守寡，偷偷護送她逃離，路上救了被人尋仇的風挽, 兩人歸隱山林, 再續前緣，卻不知那個為她背上人命，沾染血腥的人是誰。
第三世，夏初生來便因癡傻而遭遺棄, 梓穆將她在山門外揀了回去, 被師傅收養，可惜她根骨太差, 不易練武, 這般體質卻莫名成了一個劍癡，練成了必須本心無雜的無為劍道。
在一次武林大會上, 她被風挽一見傾心, 登門求娶。
直到送嫁離山的那一日，她也不知道，她原本的體質實則是多年來一直有人在她安然熟睡時，替她打通堵塞的經脈, 才造就了她的無為劍道。
夏初一頁頁的翻著, 模糊了眼眶, 微微眯合的眼眸中有細碎光亮在閃動。
她一世世的看著, 終究沒有忍住, 最後眼淚滾落, 從她愴然的臉上潸然而下。
“尊上……”
司命星君在她涓涓滴滴不可抑製的掩麵中輕聲喚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 小老兒就多嘴在說一件事？”
夏初語帶哽咽：“什……麽？”
“言竣、梓穆和風挽, 他們追隨入世皆不帶前塵記憶，可他卻是萬年累及, 世代相承。”
司命星君說到這裏，夏初放下掩麵的手, 難以置信的向他看去。
司命星君歎然頷首：“直到你最後一世，神識初開, 他才抹去了前塵，小老兒這才鬥膽在薄上添了那一筆。”
凡間那一世的恩愛, 讓墨坱在心中替司命星君記了一筆人情, 在他破境化仙之劫時現身相助，也算還了那一筆人情。
司命星君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墨坱的真正身份。
是以，此刻才會忍不住, 又多嘴說了當年。
司命薄被夏初的右手捏的扭曲變形，那萬年來, 她無法想象墨坱是如何度日。
夏初光是念及, 就仿佛承著錐心之痛。
“尊上……”
司命星君耷拉著唇角，心痛的看著司命薄，哀道，“手下留情啊……”
夏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尾通紅，她將那司命薄重新理好奉還, 啞聲道：“剛剛有所唐突, 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小老兒萬不敢當。”
司命星君袖起了薄子, 連連擺手：“神尊他早已經還了。”
“也是……我和他，不該分彼此。”
夏初彎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待他歸來, 屆時再請你吃杯酒。”
司命星君抿了抿唇，終是什麽也沒說的頷首一禮。
他在退下轉身之時駐足回首：“神尊一定不負尊上所願，小老兒就厚顏一次，等著吃那杯酒。”
夏初笑著點頭，在他身影消散之後，笑著笑著，就落下淚來。
她離開了凡間，去了趟澤沃山，上了燁華池。
當年夏初來這裏挑選神器，天帝見她看向那巨碑，還和顏悅色對她介紹了來曆。
當時她本還想問一問，這字跡是出自哪位尊神，後來轉念一想, 和她又有什麽關係便作了罷。
此刻，夏初伸手感應著流淌的金色靈力，自嘲失笑，彼時哪裏會想到, 如今的自己，隻能盤腿坐在這座石碑前睹字思人。
她也不知道在那座石碑前坐了多久，簡直將自己盤成了一座望夫石，直到收到了慕白的羽令，才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去往宗南島。
如今神界重啟，諸人都知道她是墨坱任命的新主，卻鮮少有人知道她和墨坱曾經分別借助著十三和慕白的身份，在三界經曆的那一遭。
寒颯就是那鮮少人的其中之一，自從墨坱將慕白的元神回歸本體，寒颯也於那時就知道了真相。
雖說慕白生來就是他的少主，但若真要論起經年累月的感情，當年他相伴長大的人，說來還是墨坱。
寒颯從沒有想過，當年漫不經心，甚至算不上盡忠職守伺候的主子，竟是那位神界至尊。
初初知曉真相時，他甚至忐忑了很久，將那相處的過往都細細鋝了一遍，確定除了有時太過肆意隨性之外，其餘勉強也算是名合格的仙侍，才將那顆惴惴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今日裏，寒颯看見夏初現身在因布湖畔，連忙就去通秉慕白，甚至沒敢露麵。
想當年，寒颯還曾和她勾肩搭背，撮合那二人湊做一對。
如此大不敬，哪裏敢現身請安。
慕白受了通傳，匆匆趕來，目光落在那把悲秋劍上，伸手輕撫，卻沒有被彈開，麵上露出幾許失望。
夏初即便以其中一瓣沙華真身修複悲秋，可那劍靈，卻再也不曾出現過了。
沒有了墨坱的悲秋，就隻是一把普通的劍……
夏初將他那幾許神色盡收眼底，倒是習以為常道：“你特意傳訊讓我前來，不會就隻是想要摸一摸悲秋吧。”
慕白麵帶赧色，退後兩步：“收到了狐皇的羽令，說是風挽他……化形了。”
夏初麵色一怔，接而唇角彎笑：“倒是件好事。”
慕白也吃不準她的意思，隻好直白問道：“狐族素來出美人，據說他樣貌俊美，風月無邊，勝過曆來族人，狐皇為了顯擺要大肆擺宴，宗南島也收了請柬，不知尊上要不要前去看上一眼。”
夏初自然是想要去看上一眼的，隻是害怕再生不該有的癡纏。
她思慮良久後，緩緩搖了搖頭，隻將妄月推送給慕白代為轉贈，輕聲道：“就讓他忘卻前塵，安穩的過好這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