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纏鬥
當年天地初開,墨坱、青玖、溫弦,統領太古諸神激戰妖、魔、邪神。
那一場大戰之後,血流銀河的盡頭開出了一朵純白的花。
九瓣沙華由天地而生,受這六人溢出的本源之力盛開。
花本純良,奈何瓣瓣凝聚無上神力,遭多方覬覦,最後落得凋零四散。
眼下竟有一瓣,藏於這具骷髏的身軀作為陣眼。
但凡此間生靈,都要被這片殘瓣化掉主神命魂,逐漸失去神智、敗壞體魄,從裏到外的掏空生機。
直到最後剩下空殼化為爛泥,成為殘瓣的養分,向周遭不斷擴張。
這腳下泥地經過血海浸染,猶如“活”物,正是因為裏麵,有這一片殘瓣。
難怪慕白自始至終都隻能感應到九瓣沙華,卻始終無法鎖定它的位置。
那片殘瓣被夏初勾起取出後泥地又開始動了,像是煮沸騰的開水一樣不斷冒泡,熱氣也升騰起來,本就稀爛的血泥猶如變成血漿。
隻見周遭的那些低端魔物,它們俱是慘叫連連地軟倒下去,身軀迅速融化進血漿裏,偶爾有幾個掙紮著伸出手爪,也隻能如溺水的凡人一般無能為力,很快就消融得幹幹淨淨。
“這是——”
慕白心下一沉,“骷骨困魔陣——顯現了。”
巨大骷髏的消融,觸動了暗藏底層的骷骨困魔陣。
陰冷黏膩的血漿翻湧,縱橫成網。
匯聚成一個可怕的漩渦,試圖連岩石上的夏初一並絞入其中。
漩渦的黑洞開得越來越大,屬於魔墟的汙穢之氣從那黑洞裏噴湧而出。
不能讓夏初破了這座陣法,否則才是正中相柳下懷,為魔族打開了魔墟大門,徹底向凡間敞開。
從那一片漆黑的洞裏,浮現出層層疊疊的手臂,都是葬身此處的魔物殘魂,不為自己的慘死悲鳴啜泣,反而對即將迎來下一個殞命者歡欣鼓舞,爭先恐後地伸出手爪想要拉扯夏初一把。
然而,這無異於——找死。
慕白見她眉目生殺,轉而看向相柳手中的那把刀,他雖不願在此時此刻暴露身份,卻也不得不出手製止。
就在慕白忽然抬手,五指隔空虛握之際,一名男子從天而降,藍袍獵獵,一柄彎刀從他手中揮灑而出,帶出一道藍光,浮起千層漣漪。
相柳罡風驟起,衣袍狂舞,他手中一空,剛剛還握於掌中的刀,已經出現在慕白手中。
慕白反手一推,古刀破開魔氣,直直飛向正欲點指破陣的夏初手中。
刀柄觸及夏初掌心,原本普通的簡直不能再普通的古刀,褪去了漆黑的顏色,通體化為雪白,刀身也拉長三尺有餘,二指來寬。
原本沒有任何紋飾的刀身,在刀柄處浮現出鮮紅如血的名字。
“傷春。”
相柳一襲玄衣,眉梢和唇瓣顯出極為豔麗的紅色,看起來魅惑至極,也可怖至極。
他看著對麵那張和他如出一轍的傾世容顏,眉宇間皆是暴戾,雙眸中的兩點亮色極寒,恰似銀月高懸,狼煙彌漫。
風挽一雙瀲灩藍瞳與他對視,從他深如寒潭的眸子裏看見自己的臉。
一模一樣的兩張臉,除了那雙桃花眼的眸色,根本猶如鏡中倒影。
“帶她走。”
風挽一聲厲下,身形已經欺向了相柳。
傷春再現,盛開著曼欲緋蘼的雙眸緩慢闔上眼簾,身上浮現的紫色葉脈紋路也快速褪去,直到徹底消失。
此刻,已經不是慕白帶她走。
而是包裹著夏初的傷春自身蕩出神器罡罩,將她籠在其中,破開層層泥壁,扶搖直上。
慕白隻是尾隨其後,跟著她一起離開。
一柄冰藍彎刀騰空而起,將相柳射出的數百道劍氣砰然撞碎。
風挽伸手一指,頓時刀芒如暴雨傾盆,直落而下。
相柳眼前頓生勁風,他蕩氣突掃,立劍向前。
誰知風挽於他身後騰起一腳,刀劍相撞中再次驚響轟轟烈烈的坍塌之聲。
兩人身形相交,齊齊撞入身旁牆壁。
風挽身影再現之時,已被化出蛇身的相柳甩尾而追,無論是誰,被相柳這一尾巴打中,都要筋骨俱摧!
一道藍色刀光衝天而起,急轉如狂風龍卷,緊接著風柱崩裂成萬千無形繩索,於縫隙天地縱橫密布。
頃刻間,在相柳身周鑄成重重羅網。
風挽翻手結印,以一己之力生生拽住了龐大蛇軀。
為慕白和夏初的離開,拖住了這片刻遲滯。
八首巨蛇盤踞直立,昂首吐信,十六隻眼睛在黑夜裏幾如燃魂燈籠,開口便有腥風撲麵:“你以為修成妖身,就能跟我抗衡?”
巨大蛇身還在見風就長,眼看就要撐破羅網,蛇口流下的綠色涎水滴落在地,頃刻就把血漿泥地腐蝕出一個個坑洞。
風挽往後飛退,掌風生刃,妄月與他前後夾擊,同時砍在蛇身,在重重羅網中,與相柳鬥在了一處。
“你沉睡了這些年,不複從前。”
風挽將這些年的修行全部激發,在相柳撕開羅網如裂帛之際,也化出長尾蛇身,與他相互絞殺。
兩條巨蛇此刻的交鋒與其說是戰鬥,更像凶獸的本能廝殺,毫無任何章法,全憑筋骨之強與凶性之厲。
相柳雖是魔尊之首,畢竟蘇醒不久,而風挽曆經十幾萬年,為的就是以防今日這一局麵。
兩條巨尾兜轉,淩空互襲對方,肺腑皆是一震,濃濃毒霧從相柳的蛇身溢出,將周遭都染成駭人的幽綠色。
風挽早已摒棄三毒,此招不敵,隻能盤旋後退避讓。
相柳的蛇身比風挽更加強悍,他利用這個優勢追擊,氣息也越發暴虐瘋狂,嘶嘶吐信之聲不絕於耳,震得風挽心腦一同顫栗。
風挽被他不斷瘋長的蛇身緊追不棄,八首的威壓沉沉落下。
眼見互為蛇身不敵,風挽舍去原身,重新幻化成人形。
他抹去嘴角血跡,看見相柳氣勢磅礴的衝了過來,他不退反進淩空而起,騰身落在相柳其中一首,將自身伏低,右手屈指成爪倏然落下。
但見妄月陡現,彎刀竟是生生掀了他一塊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