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皓黥之毒
言竣看向透明結界內,不停試圖突破的魔族,那些猙獰的麵目貼在光幕上,正好和他對視。
“這……”
撲麵而來的腥風,此刻不僅讓言竣的麵色大變,也讓他心下一沉。
不僅是他,身旁的其他門派,也有人從中看出了端倪,驚呼道:“這些不是烈光門的弟子嗎?”
“這邊是混元門的弟子!”
“那邊是逍遙門的弟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在東隴淵,曾經與那些門派動過手的弟子,最先反應過來。
眼前大陣內的那些喪心失智的魔族,竟然都是此前和他們一起入這東隴淵,攜手準備誅魔的同澤。
言竣當下令道:“南丹長老,快撤陣!”
太極元君連忙在旁製止:“不可——”
慕白看到這一幕,五指已經捏得發白,他此前一直擔憂存疑的想法應驗了、
難怪在東隴淵外看守的狼族子弟,說從未見過有門派自城內出來。
原來,那些武鬥失敗,受損嚴重,準備打道回府的門派,竟是全部都出現在了這座大殿內。
這方清靈大陣,集結了南丹長老的畢生心血,也經由多方門派為助力,才得以施布完畢。
不僅可以保護三界眾人,還可以圍困魔族不得踏出,即便是魔尊親置,想要破開這方清靈大陣也非易事。
可是,魔族直到此刻,甚至沒有耗費一兵一卒,就讓三界內鬥不止。
眼下,萬戈要麽主動撤陣,要麽就是三界眾生隔著這層透明的結界,親眼目睹裏麵的無辜同澤,身死道消。
那裏麵,也不乏有其他門派眾人的親屬,一聲聲求情的‘師尊’接連響起。
拋開血脈相連,他們自詡正道,如何能對眼前的一幕,無動於衷。
可是,一旦撤去陣法,他們賴以為根本的保護,就會不複存在。
更何況,若是沒有這方大陣提供清真靈氣的支援,三界如何在這魔瘴遍布的永昌城內,和兩位魔尊一較高下。
想到這裏,太極元君將心一橫,按住正要開口反駁他的言竣,寒聲道:“傳本君令,持續攻……”
“慢著。”
突然,從身後響起的一聲清婉嗓音,打斷了太極元君的話。
他立刻轉頭,隻見玄天玉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
“尊主。”
言竣麵上有著掩不住的喜色,這次三界雖說是聯手誅魔,可是各個門派鮮少有門主親置。
大抵上都認為兩位魔尊雖然令三界顧忌,可此番勞師動眾,對著兩位傷勢未愈的魔尊,委實還不需要他們親置。
是以,各門各派雖然派出了不少精銳,但也權當給門內弟子,一個曆練的機會。
他們也沒有想到,東隴淵這一行的局麵,會如此嚴峻。
而玄天玉女此刻的出現,無異於給言竣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不僅是夢芙的師尊,實則,她還是夢芙和言竣的姨母,當今天後的姐姐。
隻是,繼承玉心門之主的玄天玉女,修得是忘情絕欲的清心道。
自小大到,言竣並沒有從她身上感受過親情的維係,就連夢芙在她門下,雖然不曾被拘著性子,但也是被嚴厲教導。
玄天玉女淡淡看了言竣一眼,並沒有被他語氣裏按捺不住的激動,而興起半分波瀾。
她麵色陰沉,此次原本隻是受天後之托,才親赴東隴淵,照看言竣和夢芙。
因為不曾宣揚,她又未曾在商議大事上露過麵,全由長老代為掌權,在玉心門秘而不宣下,沒有人知道,她親身來了此地。
直到此刻,她親眼見到了魔族又以同澤撞陣,多年前的一幕,在腦海裏經久回蕩。
玄天玉女清目一寒,她徑直飛到大陣的上方,隨手一揮間,袖擺迎風舒展,充靈鼓浪,將那些徘徊不去的魂靈,全部納入袖中。
她束緊袖口的同時,玉心劍也脫手而出,破開魔瘴,清冷劍刃,以不可抵擋的劍勢,刺向藏匿之輩!
一聲巨響,塵煙四起。
隻見一道人影,竟是禦罩硬接了她這一擊後騰空而起。
玉心劍尖被他夾在兩指中動彈不得,玄天玉女左手擊出一掌,與他靈力對撞,猛烈的交鋒,激的山石在他們二人身周崩塌。
兩人的身形,一觸即開。
男子輕鬆懸於大殿上方的那道身影,憑虛禦風。
原本遮天蔽日的黑氣,幾乎聚成一條如墨的瀑布,直垂九天,全部傾瀉在他身上。
因此,久不見天日的上空,終於露出了光輝,灑向永昌城的同時,也讓玄天玉女看清了半空中的那張臉。
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那道身影孑然,一襲玄衣的身材雖非高大魁偉,但身姿極為挺拔,更勝蒼鬆翠柏。
他五官深邃,眉目漆黑,束著黑玉發冠,身周黑氣盡化幽冷毒霧,縈繞在他身周。
一雙黑如深潭的雙目,仿佛能將人的心魂也攝入其中,他唇畔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朝著玄天玉女望了過來。
言竣的目光,一直落在玄天玉女的身上,此時竟然看見,往日裏半分情緒也不曾外泄的尊主,身體竟有著微微顫抖。
玄天玉女握著玉心劍柄的手指,骨節都已泛白,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記憶畫麵浮現出來,與眼前這張英俊麵目,完美重疊。
她低聲道:“魔尊——皓黥!”
這一刹那,她好似回到了當年的那場仙魔大戰。
那場發生在章莪山的戰役,不可一世的皓黥,隻手便可遮蔽天光。
無數鮮活的同門師姐妹,成了他刀下亡魂。
赤刃一出,窈窕仙子瞬間枯死腐爛,活下來的也喪失心智,將刺向死敵的利刃,對準了性命相托的同門,最後都成了皓黥陣下的骨肉爛泥。
玄天玉女看向自己的左手,在剛才與他身形交錯的一瞬,兩人對掌時,被他突然化掌為爪破開了防禦,在手背留下了一道極淺的傷痕。
雖然沒有血跡滲出,卻有一道黑色毒氣,竄入了她皮下血肉,飛快地順著經脈靈力的延伸,手肘以下的皮膚,已經幹枯皸裂。
皓黥之毒,一如既往。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青筋脹大的小臂,寡淡的語氣裏隱含了一絲譏諷:“阿妘,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