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迎客
因著東隴淵上空彌漫的瘴氣遮天蔽日,這裏夜晚不見星辰更無月輝,隻有各個院門前的紅綢燈籠亮著微光,倒映在青石地上,顯出一輪輪漣漪般的橘色倒影。
從昌漢院臨出來時,昊芎告知了慕白,守在東隴淵外的狼族弟子回信,他們並沒有看到任何門派,從東隴淵出來。
慕白在前領著路,心中卻一直在思量著烈光門去了哪裏。
是以,他一直也未言語。
夏初不識路,落後了他半個身位尾隨,本想問一問他的看法,可轉念一想,他不過也才是個一萬多歲的瓜娃子,早年的仙魔大戰,連她都未曾破殼,他又能有什麽看法。
於是就閉了口,兩人之間又恢複了先前的緘默不語。
好在天香派的院落,離昌漢院也就隔了兩條街,沒走上多大一會,尚且還隔了段距離,夏初就已經聞到了怡人的香味,此刻再也不用慕白領路,她已經能夠順著味道摸到天香派的居所。
於是從落後半個身位,漸漸和他比肩而行。
兩人在臨近天香派的院門前,一人走向了大門,一人走向了偏僻牆角,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同時駐足相望了一眼,異口同聲道:“你作甚?”
慕白蹙眉輕道:“叩門拜訪。”
夏初麵色匪夷:“不是應該翻牆而入嗎?”
話音剛落,‘吱呀’一聲,長久無人居住的院落,即便眼下被天香派的人收拾的似模似樣,可年久未曾經人開啟的大門,難免發出久經年月的聲響。
一襲道袍裝束的男子,許是瞧著他們兩個麵生,行為又鬼祟,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兩眼,語氣也就不太溫善的問道:“你們在我天香派門口,鬼鬼祟祟的作甚?”
夏初本就打算偷偷摸摸的潛進去查看,也未曾想過要大搖大擺的從院門入內,此時被逮了個正著,目光遊移到慕白身上,眼神詢問著這位打算叩門拜訪的小殿下,到底是自報家門還是隱瞞身份。
沒曾想,慕白還未開口,門後又有一位帶著股凝神靜氣的檀香味男子,迎麵走來。
他對著剛剛開門的那人,輕斥了一聲:“元青,不可無禮。”
元青看上去不大,輕聲闡述的口吻裏,帶了絲莫名被斥的委屈:“承運師兄,適才我發現迎客幡擺動開門查看,就發現他們二人站在門口也不敲門,行為很是……”
“是師尊的客人。”
被喚作承運的道袍男子將他未說完的話打斷,繼而轉向了慕白和夏初,笑意盎然,禮數周到的隻手虛引道,“師弟眼拙,唐突了兩位客人,弟子承運奉門主之命前來相迎,還請兩位移步隨我入內。”
夏初麵帶赧色的將剛剛係到腰帶上的裙角,不著痕跡的放下,收回了準備翻牆而入的姿勢,默默走到了慕白的身後,同他一起朝著承運頷首,尾隨著他入了天香派的院門。
她心道,難怪慕白剛剛不讓她翻牆,原來這裏有著一麵迎客幡。
他們二人雖然在狼族的昌漢院耽擱了一個多時辰,不過此刻也還未到亥時,說早不早,說晚也不算太晚的時辰,院子裏仍有不少弟子走動。
夏初和慕白在下午的時候,也都各自在這永昌城轉了轉。
比起景煥和玉心門下榻的院落,天香派的這處院落更為開闊雅致。
畢竟有著悠久年月的建築,這裏處處透著古韻,屋簷、雕柱和台基等處,更像是夏初從古籍上所見的那般繪圖,看著便覺滄桑大氣。
無論主體建築還是偏居旁室,俱為木質建造而成。
因此,這裏看不到一點火星,連照明也不用燈盞,無數刻畫精細的符籙附在牆壁、梁柱和地磚上,入夜便生起仙氣縹緲的淡淡白光,不過分刺眼,也不覺半點昏暗。
承運領著他們穿過影壁和長廊往後去,進入了一個冷清的院子。
夏初在承運說出她和慕白是醉嬈客人的時候,心中就懷揣著滿腹的疑惑。
這一路都在四下張望,恨不得將周遭格局嵌入腦海裏,餘光瞥見慕白目不斜視,仿佛當真隻是來天香派做客一般。
她撇了撇嘴,朝著承運問道:“你就不怕,領錯了人進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初腳步剛剛踏進了這個冷清的院落,外頭那些熙熙攘攘的弟子喧囂,皆是退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萬物靜籟。
承運施施然笑道:“難道兩位不是前來尋我們門主的嗎?”
夏初被他不答反問,揶的話語一滯,承運卻恰到好處的退身到屋前,推開了房門。
“門主隻是吩咐我,來此的兩位皆是貴客。”
承運推開門後,向他們合掌行禮,“貴客入內,不必拘束。”
這座小院占地麵積不大,雖然冷清,但是裏麵的東西一應俱全,承運受令後,已經把房間都打掃幹淨,連茶水都是剛剛烹好的。
夏初趁著和慕白一起走進房門的空隙,在他身旁落座,目光與他相視,眼神詢問著,他難不成事先和天香派的門主有約?
慕白緩緩搖頭間,承運雙手上前奉茶道:“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承運。”
夏初立馬正襟危坐,隻見慕白客氣的接過茶盞問道:“不知醉嬈門主,人在何處?”
承運含笑回道:“師尊說,既是要見貴客,自然要焚香沐浴,以示敬意,還請兩位貴客稍待片刻。”
他說完便退了出去,虛帶上了屋門。
雖說這間屋子也不算小,可畢竟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再次剩下了他們二人。
夏初和慕白相視了一眼,同時垂眸,又一起伸手探向茶盞。
因為此前的兩盞茶擱在一處,端茶的時候手背,難免相蹭,他們身形各自一僵,局促又迅速的舉起茶盞,目光相背的各飲了一口。
夏初原本還有些莫名的口幹舌燥,喝了一口之後,心中陡生警覺。
既然慕白剛剛跟她搖頭示意並無邀約,她和慕白前來又是臨時起意,這天香派的門主醉嬈,怎會未卜先知?
她端著喝了一半的茶水,後知後覺的問道:“這茶裏,不會被下了什麽東西吧?”
慕白當著她的麵,又輕啜了一口茶水,輕輕淺淺的彎了抹笑意,淡淡道:“那這手段,也未免太拙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