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融合
狼族鎮守三水城已近六萬年,當年莫爾就是害怕有朝一日,骨木大陣鎮壓不住曼欲緋蘼,才讓桃木靈族在湖畔之外,以狼族英豪遺骨,布下了這座百骨林。
倘若這座百骨林不啟動,也僅僅隻有驅散族民靠近的功效。
可一旦百骨林啟動,這座陣法就不再是防禦陣,而是一方誅魔大陣。
這般巧奪天工的陣法付出的代價也極為龐大,留作此林的遺骨再也入不得輪回,隻能生生世世守候於此,開啟陣法除了需要莫爾傳給布倫的戟陣,下列入林的侍衛也必須身為當初獻祭的英豪後人。
六萬年風霜磨礪的先輩遺骨蘊含了無窮的靈力,融入侍衛的體內在化為熒光轉入戟陣。
戟陣力量的強大,得以讓布倫能夠分出無數熒絲,牢牢控製住林中所有的城民,不論他們多麽驚駭瘋狂,失去神誌,也難以掙脫束縛去自取滅亡。
然而,此法雖然能在瞬間控製全局,危險卻不可估量。
倘若布倫不能在真元耗盡之前恢複本體,他也要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現在曼欲緋蘼還沒有徹底被釋放,他尚且還能控製。
布倫看了眼湖泊的方向,那裏的湖麵剛才暴起了猶如實質的滔天魔力,卻在此刻又淡薄下去,終究沒有破水而出。
這說明,湖底的曼欲緋蘼正在有人鎮壓。
他此時此刻,隻能寄希望於慕白殿下能夠穩住曼欲緋蘼。
可若是他穩不住呢?
布倫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這後果,他索性拔地而起,轉守為攻,舉戟向皓黥,以戰止懼。
湖泊岸上的林中,布倫身形在半空翻轉,凶兵順勢而上,有著熒光之力的加持,勉強還能與皓黥過招。
湖泊水底的夏初,在靈陽擲地有聲的宣言中嗤笑一聲,騰空而起,躍至萬羅盤的上方。
她左手覆上妄月,掌心擦過刀刃,妄月錚鳴著破開她的手掌,血流順著掌心滴入萬羅盤。
“十三!”
梓穆不知她為何突然作出這般舉動,與此同時,卻突然感到萬羅盤的靈力暴增,得此良機,他迅速斂了心神,趕緊向著那陣眼處的鮮血反壓過去。
夏初見其有效,唇角輕不可察的彎了一道清淺弧線,心道,還好慕白曾說過她的血可以淨化萬物,這事——是真的。
也正因為鳳凰的破邪血脈,才讓剛剛幾欲臨水而出,暴起滔天實質的魔力又淡薄下去。
靈陽見狀麵色大變,怒斥清玥道:“你這個廢物,還不趕緊殺了她。”
琵琶弦攻向夏初的同時,‘敖匡’的冰色靈劍也陡然刺了過來,紫晶葫蘆口套住了他的劍尖,兩廂僵持下,‘敖匡’嗤笑一聲:“你的美夢,好像做不成了呢。”
紫晶葫蘆被他全力一壓往後退卻,靈陽用指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融入他握著的枝葉瞬間消弭。
慕白見他麵色不見蒼白,反而迅速恢複了氣血,大喝一聲:“不好!”
慕白左手憑空抓住紫晶葫蘆,葫蘆表體熒著黑光,將他的掌心灼出了一股焦味,他顧不得手掌劇痛,一手緊捏葫蘆,一手向著靈陽刺去。
曼欲緋蘼的枝葉輕輕將他一揮,慕白就被彈了開去,重摔之下,他手中一鬆,葫蘆也脫離了他的手,掌心全是水泡。
夏初打鬥之中,餘光看了他一眼,麵露不解:“怎麽了?”
“他想讓這曼欲緋蘼吃了自己,助其脫困,與它合二為一。”
慕白神情冷峻,沒想到靈陽見萬羅盤重新替代了器靈的力量掌控陣眼,居然不惜舍身自己。
靈陽邪佞一笑:“發現的也太晚了。”
“嶽澤,你以為這些年來,當真是你在布局嗎?”
慕白朝他嗤笑,“從你自以為得到了曼欲緋蘼力量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被它蠱惑了心神,仔細想想你所做的一些,難道最後的目的,不是為了徹底解放它?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以為你和它合二為一,從此就能操控它了嗎?從一開始你就被它所操控,這世間除了鴻魄,根本無人能夠操縱曼欲緋蘼,你醒醒吧!”
靈陽雙手按頭,神情驟然恍惚:“不可能,不可能!是我要殺了莫爾,是我要徹底得到曼欲緋蘼。”
“那你又什麽要千辛萬苦放出鴻魄,為什麽要費盡心機放出皓黥?”
‘敖匡’起身抹掉唇角血漬,繼續在他心上紮刀,“因為你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被它操控,曼欲緋蘼想要放出鴻魄,鴻魄又指派你放出皓黥,你以為你能得到什麽?你就是他們用完就扔的工具。”
靈陽瘋了般呐喊:“不!不是!”
“狼族鎮守三水城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被蠱惑,為什麽隻有你會得到曼欲緋蘼的力量?”
‘敖匡’眸中露出不屑之色:“因為你其心不正,才會被曼欲緋蘼有機可趁,而狼族這些年每一個人都能清心明目,隻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莫爾父子不曾對你有過一絲半點的歹念,否則他們二人的資質,哪個不比你好?”
慕白的話,仿佛在靈陽的腦中掀開了塵封已久的一角。
當記憶被刺痛揭開,原本隻露出一角的缺漏,瞬間被潮水般的畫麵掩蓋。
他想起了莫爾親自迎到三水城的大門,從桃木靈族長老的手中將他接過,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對他慈眉善目,溫言淺笑道:“嶽澤,別怕。我是你的叔父,你回家了。”
家……
他出生喪母,沒過多久又喪父,在一群人的商討中被長老送來了三水城。
彼時他的心中,尚且還不知道,什麽叫‘家’。
他被莫爾一路抱進城殿中的後院,進門仰頭的目光正好瞧見了院內樹杈上的布倫。
當時的布倫比他身形還小,正如捧珍寶般將一隻不小心從樹上跌落的雛鳥,小心翼翼地放回窩裏,然後手腳並用地抱著樹幹,對著那窩裏的雛鳥和鳥蛋笑得一臉癡傻。
莫爾將他從懷中放下,他怯怯的躲在莫爾身後,扯著他衣袖道:“叔父,那是野猴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