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迫不得已
梓穆當時不知三水城的這一趟,本就是個局,還存著提攜的心,特意帶了希芸離開萬戈一起上路,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
他們來到狼族的當天,狼王莫爾十分客氣,親自出門相迎,寒暄布宴。
梓穆在前來的路上,得知夏初也要同行,曾跟狼王示意,過幾日還要再來兩位仙友叨擾。
狼王步子頓了一頓,身形一僵,麵露難色道:“怕是三水城窮山苦水,地處偏僻照顧不周,失了禮數。”
這話若是換了淩雲,早就聽出了狼王是委婉的推拒,言明不方便接待。
然而梓穆不善交際,當真隻以為他是表麵意思,還連連稱道:“無妨,我那位仙友不在乎這些,更何況隻是在此相會,也不會多做停留。”
狼王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他身後的侍衛近前開口道:“我等必會好好招待殿下和他的朋友,狼王盡管放心。”
狼王袖中雙手慢慢攥緊,看向簡柏的眼中流瀉出一絲不滿的寒意,隻是又按捺下去,最後沉默的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然而,狼王的那一眼是背對著梓穆。
是以,梓穆也沒有發現他那眸中稍縱即逝的異樣。
接下來入城的那一路,狼王不在多言,隻向他引薦了簡柏,說他是負責鎮守後山的侍衛長。
梓穆便是落後了狼王兩步,同簡柏並行,邊走邊談起了陣法的異樣之處。
相談之際,梓穆察覺出了簡柏身上有一絲異樣的氣息。
狼族其他人都沒有發現,就連狼王在他旁敲側擊之下也恍若未聞,他也曾低聲詢問希芸可有察覺,希芸也是一臉茫然。
可梓穆以往在萬戈對靈陽最是親厚,他的氣息,斷然不可能認錯,梓穆當時就暗自提起了心。
入了城殿之後,簡柏帶著他入席參宴。
梓穆幾次三番提出以正事為重,卻又被狼王‘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為由搪塞了過去。
直到夜幕四合,更深露重,狼王才差了英韶帶他去院落先行休沐。
梓穆臨別前看著簡柏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到住所後,本想通過隱匿在他身上的符籙紙人來探查簡柏的去向,可那紙人居然徹底與他斷了聯係。
這無外乎隻有一種結果,那紙人被發現,並且毀了。而且毀去那紙人的人,還是在梓穆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切斷了紙人與他的聯係。
他心中愈發沉重,覺得此行或許並不簡單,隱隱嗅到危險的信號,隨即掏出玉簡想要通知夏初暫且不要來了,也是那時他這才發現,玉簡中的靈字一書即散,根本無法成形。
他心下一慌,又試圖給萬戈放出羽令。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一切的通訊方式,都不起效用了。
也就是說,自他踏入三水城,便徹底與外界隔絕。
梓穆連忙尋到希芸,讓她連夜啟程先回萬戈,出了三水城後立馬通知夏初,不要前來狼族。
梓穆說到這裏頓了一頓,他看見希芸的眼眶泛了紅,不由輕聲問道:“怎麽了?還沒來得及問你,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希芸原本極力壓下的各種情緒,被他一句簡單平常的安慰之言說的心神一崩,當下低眉垂首,生怕落淚被他發現。
她心中對於夏初和敖匡十分愧疚,悄悄拭去眼角滑落的淚珠,斂了心緒,才沙啞著嗓音,麵色歉然的對著梓穆悉數交代了,那夜她離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此前夏初猜出了大半,可有些事她口不能言,夏初聯想不到自然也就猜不出來。
如今,她的禁咒被慕白解了,這才一五一十敘述起來。
那夜,希芸得了梓穆簡短的吩咐,雖然心中不解,也沒有任何質疑反駁,當下打點了一番,就偷偷摸摸的出了院落。
奈何她連城殿的大門都沒有邁出,就被英韶不著痕跡抓獲,悄無聲息的羈押了起來。
她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和一群隻知道互相廝殺的人關在一起。
不殺人,就隻能等待被殺。
那間地牢裏那麽多人,卻似乎隻有她一個人保有清醒的意識,沒有人說話,隻有嘶吼和哀嚎,溫熱粘稠的血液不停濺射到她身上。
她阻止不了,還會因為勸阻引來那些人群起向她攻擊。
希芸沒有辦法,慢慢的也就不在相攔,可她不想殺人,隻能在黑暗中摸索著躲避。
為了不殺人,也為了不被殺,她隻能無休止的藏匿。
也不知這樣暗無天日的究竟呆了多少時日,直到英韶前來,將她提了出來,又將簡柏的屍身扔在了她麵前。
希芸還沒來得及欣喜脫離了那處地獄,就見到了簡柏身上的致命傷,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萬羅盤才能造成的傷痕。
英韶又告訴她,狼王暫時將此事壓了下來,沒有讓族中諸人知曉,既然梓穆有仙友要來,讓她出麵接進城中穩住,也省的他們前來發現了異樣,將這件事披露出來。
希芸在英韶的一番威逼利誘下,最後答應他前往城門迎接夏初和敖匡,甚至假傳梓穆的口訊穩住他們以免生疑。
她表麵不得不這麽做,心中卻很是煎熬,見夏初心思玲瓏的邀她一起同住,甚至布下了黯音訣,問她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她苦於不能口吐實言相告,隻好旁敲側擊的引導他們發現真相,這才告訴了夏初守山侍衛身死的事。
豈料,這一路英韶都與他們同行。
希芸見了他骨子裏都打顫,全程不敢多言一句,好幾次想示意夏初提防英韶,卻都在他不經意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將話給咽了下去。
好在敖匡他們尋了個酒館,將英韶阻在了外間,她隨著他們前往東北方向的郊外,原本還期盼他們能發現什麽。
直到無功而返,他們一行人停留在一棵樹下,遇見了簡柏的屍體,希芸才心下崩潰。
當聽聞夏初說出簡柏身上的致命傷口被人剜除,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升起了無限惶恐。
這是警告,給她的警告!
她渾身顫抖,眼淚止不住的流,回了院落什麽也不敢再說,直到夏初給她施了昏睡訣才失去了意識躺於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