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被困
這一夜,三水城燈火通明。
因著狼王莫爾突然身死,整個狼族都陷入了巨大悲慟。
布倫以擔憂族中人衝動行事者為由,下令將石牢封閉,以防敖匡和夏初被人動用私刑。
他心悸夏初的無故消失,和慕白臨走之前的猜測,有魔族中人來過石牢。
倘若真的如此,狼王莫爾不惜用自身為餌,誘捕夏初和敖匡,總不會是在魔族的指使之下而為吧?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他狠狠敲了下額頭否定。
父王因為伯父巴特,這一生嫉魔如仇,恨之入骨,寧殺勿放,又怎會對他們有所妥協,更不會與魔同謀,自傷性命!
仙魔大戰的時候,布倫尚未出生,當年種種,也隻依稀在莫爾和昊芎推杯換盞之餘的想當年裏,耳聞了一些零星的隻言片語。
他隻模糊知道,三水城曾是途徑包抄魔族後方的必經之地,當年伯父巴特就是駐紮在此,臨近交戰之際又突然下令撤兵。
其中內情莫爾沒有詳說,隻是一筆帶過,說巴特受了曼欲緋蘼的影響。
因著布倫是他指定的繼任狼王,莫爾才會在不久前告知他狼族世代鎮守於此的原由,否則布倫至今都不知道,那湖泊底下居然鎮壓著曼欲緋蘼,欲望之花。
他心中有些抱怨,很多事情父王都沒有交代清楚,就連今日的這一場布局,連他也蒙在了鼓裏。
如今三水城鎮壓的大陣不穩,消息不通,人也無法出去,慕白的突然出現,讓他既驚慌又驚喜。
上交通行令牌時,布倫的內心是矛盾複雜的。
既希望他們能將這裏被隔絕的消息和危機傳遞出去,同時又害怕真的傳遞出去,三水城也會麵臨梓穆失蹤,敖匡和夏初在此受辱的討伐。
他現在隻能對著慕白言聽計從,一線生機仰仗於胤奎神君的照拂。
布倫穩了穩心中亂緒,下令讓昊芎安排各位將士,把守各處要道,對三水城展開全麵搜查。
既然慕白說三水城如今有魔族現身,他便配合他翻個底朝天,隻盼著能將功補過,還有希芸的下落,也要秘密尋到。
或許找到了她,還能從她口中得知父王究竟和她商討過什麽。
還有……
布倫眸中流露出傷情和緬懷,他口中喃喃:“哥哥,真的是你嗎?你還記得,這是我們的家嗎?你還記得,你當初的願望……嗎?”
他壓下心中悲慟,抬頭看向昊芎匆匆離去的背影,和窗外掠過的火光,伸手捏了捏眉心,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出的去。
長夜蕭索,寒風猶如脫韁之馬奔騰咆哮。
敖匡腳下步子未停,他手持令牌,又化身成了布倫的心腹侍衛,一路通行都頗為順利,出城放行的侍衛也沒有流露出意外之色。
看來,城中人出不去一事,被壓了下來。
否則,這幾名守門侍衛,不可能在放行之時一點反應也沒有,全然一副理所當然之色。
敖匡心中思忖良多,出城之後拍了拍刻有‘三水城’的石碑後騰空而起,用最快的速度,選取最短的險徑,朝著樊山的方向疾飛而去。
四更時分的郊外,霧氣彌漫,他害怕瘴氣有毒,特意屏息隻用體內龍丹運轉。
雖然視野偏差,可這一路行的也算順利,待到天空翻出了魚肚白,他心下一鬆,暗自思忖這一路無災無難,半分艱難險阻也沒有,慕白此前的提醒,似乎有些過度小心。
就在這時,朝陽掙脫雲霞,萬丈光芒逼得他眼中酸澀,敖匡揉了揉眼睛,回頭打算看看這一路。
這一看之下,才發現了不對勁。
此時霧氣盡消,他清晰的看見身後那條路,和他昨夜騰空而起時的那片密林,如出一轍。
若非這處密林綿延了萬裏,那便隻能是他,從未遠離過這方土地。
敖匡心下一驚,憑風而立,匯聚靈力於雙眼,眺望數百裏開外,舉目之下如墜冰窖。
他腳下生風趕了一夜,從天黑到天亮,如今聚靈而望,竟然還能看到三水城的城門,昨夜守衛的身影,還有不遠處,他手掌拍過的那座刻有‘三水城’的石碑……
敖匡難以置信的扭頭回望前方,除了四下茫茫無際的連綿山脈,根本一眼望不到頭去。
他足下催力,繼續行了一段路,心中越發驚悸。
腳下的環境在青天白日下看的格外清晰,似乎隻有綿綿不絕的延長,再延長,永遠沒有盡頭。
他……被困在這裏了!
不能亂,不能慌。
他摩挲著腕上的藤手鏈,心緒稍有安定,從上空翻身而下,雙目闔上,手中掐訣。
任何陣法都有陣眼,他隻需要尋找到薄弱處的陣眼,以藤手鏈中遺留的師尊神力,足以衝破一切障礙。
他雙手各持一團靈力,而後俯身,將手掌貼在地麵上,靈力順著地麵不斷蔓延擴張,所過之處如山風吹拂,激的枝葉草木一陣搖蕩。
落葉紛飛間,敖匡倏然睜眼。
殺意!
有如芒刺在背,他抬頭看去,隻見飛舞的落葉頃刻間猶如利刃,帶著破風之聲片片豎直劈下,腳底踩的柔軟草葉,也似變成了刀尖,紮得生疼。
他想也不想,足尖輕點,禦風而起,單手撐出一片防禦罩,抵住落葉如刀。
長風卷起漩渦,生出吸力,將他上飛的身形拖拽而下。
敖匡祭出自己的懸光叉,橫劈而掃,借著斬斷的片刻空隙托體飛起。
滿林枝葉從樹冠頂端朝著他蜿蜒而來,密密麻麻猶如結了一張巨大蛛網當頭而罩。
敖匡手腕翻轉,懸光叉猛地翻轉極速而上,叉尖劈開枝葉,竟有鮮血四溢而出,斬斷的枝葉落下,他伸手接住,落入掌中竟是化為一截斷骨。
他指尖凝氣一點熒色,幽幽躍動,在空中點畫成符,朝著那些漫天枝葉揮灑而出。
符文貼上枝葉,頭頂的一幕讓敖匡心頭一顫,那些枯枝連接著殘缺不堪的身軀。
不!
準確來說,是那些殘肢斷臂裏,生出了數不盡的枝葉藤條。
還有些隻剩下一顆頭顱,血肉模糊足以見骨的腦袋,從脖頸底下衍生出枝葉,一同張著嘴,上下顎的骨頭碰撞在一起,發出令人驚悸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