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懷中安睡
圓滿的月亮高懸在慕白的左肩,將他的人影投在夏初身上,頎長挺拔,如此穩定可靠,豈是那區區可口的仙果和柔軟的毛毯可以比擬!
她心中如是想著,一直緊繃到現在的心弦鬆了下去,連日來穩固的作息也在此刻困意襲來,意識朦朧中,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
她本就是右手曲肘支頤,臉朝著左邊望著慕白的姿勢,睡過去之後,慢慢就往著與他相反的另一邊倒去。
眼見就要著陸,地麵浮現出星點銀光,將她輕輕托起。
再倒,再拖。
還倒,還拖。
又倒……
慕白輕不可聞的歎了一聲,掀開一雙鳳目,幽黑如深潭之水的眸子裏,有了水花驚濺的波紋。
他手指輕拈,托著她的銀光將她反向推了個角度,夏初無知無覺的徹底躺倒在他懷中,睡的滿麵香甜。
乾坤袋被打開,抽出一條輕軟薄毯,如絮似雲,覆在她的身上。
慕白卻睡意全無,抬頭看向滿月,不曾有女子枕於他臂中而眠,心中又不忍她魚臥於地。
今夜裏耗費的靈力太多,更何況此前他還深入山穀,暫時修補了破損的禁錮陣法,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靈力……一直托著她。
眼下,他也隻能端著雅正的姿勢,心裏將百種咒術,翻來覆去念來默頌,權當修行。
月色如水,一泄山林,慕白浸在這水泊裏,逐漸忘了懷中人,全心都陷在精進二字上。
金光漫照,雲霞初透。
旭日刺破章莪山的黑暗,從昨夜血染大地的淒寒裏拔地而起。
萬丈金輝灑在突兀橫絕、跌宕奇詭的山岩上。
初陽升了起來,淺緋映照著蒼茫大地。
梓穆睜開雙眼,仰頭看向那抹燦金,溫暖和煦的晨曦,似乎也替他慶賀著劫後餘生。
他一低頭,正好看見慕白也睜開了鳳目,剛要說話,卻見慕白‘噓’了一聲,再往下看去,又仿佛燙著了一般移開目光。
他是謹守男女授受不清為禮,不沾風花雪月的殿下。
這一幕,委實有些非禮勿視,讓他誤以為,這兩人怕是一對仙侶。
夏初尚且還枕在慕白的臂彎上,側著臉,睫毛很長,神情柔軟,氣韻溫和。
往日裏卯時不到就起身的她,眼下旭日都已東升,卻還睡的一臉安然。
梓穆是恪守禮儀的殿下,心中默念著非禮勿視,可也架不住時間如水,他獨自一人在這靜謐裏,不停默念著非禮勿視。
他等了半天,琢磨著,不管是叫醒還是直接打橫抱起來,怎麽都該有些許動靜,可除了他心中默念的非禮勿視,周遭一點聲響也沒有。
他眼角餘光,終於偷偷瞥了過去,仿佛隻用餘光看,就不算偷看似的。
這一眼,讓他看見慕白蹙著眉,也是一副不知該如何拿她是好的模樣。
夏初被他的靈力托著懸在空中,可也不能總這麽一直懸著吧。
本還以為他們兩……
看來是自己想岔了,作為剛才心中誤會的愧疚,梓穆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張靈紙,片刻功夫折好,凝了仙力點指一揮,頃刻間,化出了一張矮榻。
慕白:“……”
梓穆指了指自己頭上的菱形羽冠,那是萬戈門的標誌。
慕白心下會意,這煉器的術法,當真是方便的很。
他不動聲色的用靈力托著她放了上去,念著她這段日子在宗南島也沒睡過好覺,又給她罩了個黯音訣,這次和梓穆微微頷首,連同著那張矮榻一起騰了雲。
他心中默默想著,早知道昨兒夜裏就該問梓穆要,也省得他念了兩個時辰的咒術。
“雕蟲小技,維持時間不長,但也應該能撐到十三仙子醒來。”
梓穆說完才想起來,他尚且還不知道眼前人的名諱,又接著相詢:“還不知仙君名諱。”
“慕白。”
梓穆麵色一怔,這四海八荒名喚慕白的,也隻有宗南島上的那一位小殿下吧。
三千年前,慕白、夏初和言竣三個半大孩童的事,在三界傳的沸沸揚揚。
時至今日,仍是不少小仙無聊時的閑暇談資。
慕白萬歲宴的那一日,他本來也是要去的,隻是恰逢那段時日,他非要拜在萬戈門下,紫微大帝委實氣的不輕,將他禁足在了殿內。
平白失了這千載難逢,好大的一出戲。
梓穆的目光移向他身旁那張矮榻,看著榻上睡顏神情柔軟的夏初。
“那,她莫非就是,炅霏上神的那位……”
“嗯,十三並未拜帖,卻也仍是軒轅的人。”
梓穆聞言神色恍然,難怪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年歲不大,昨夜竟能與那凶獸一搏。
當時他滿心都憂慮在章莪山陣法被破上,也沒來得及細想,原來竟是胤奎神君之子。
怪不得昨夜裏,這兩人對他的身份都十分淡然,若論司職之權,紫微大帝僅次於玉帝,可若論自身修為,父君還是遠不及這兩位身後的神君。
“原來星落師尊說,近日裏有兩位身份貴重的小仙君前來,竟是說的你們。”
“嗯,前些日子折了把仙劍,來看一看。”
慕白的心思落在圖弦絕沾染的魔怨兩氣上,西海龍宮不久前才出現了一次煞氣,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這一處的魔怨之氣背後,是否也有著九瓣沙華的殘片?
梓穆沒有他想的那麽多,聽聞他果然是來萬戈尋靈器的,頗有興致的相詢,他心中可有什麽屬意的式樣,熱絡的給他介紹罕見冷門的樣式。
他不說話時溫潤文雅,有著細水長流的潺潺寧靜,開口卻不掩青年本色,還帶著些許天真直率。
慕白見他熱情洋溢,也不好潑他冷水,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直到夏初睡眼惺忪的睜開,神色恍惚,尤不自知,身在何處。
因為慕白給她落了黯音訣的緣故,她也聽不見雲靄外兩人的交談之聲。
再加上,她側身躺著,梓穆處在她背靠的那一邊。
是以,夏初這一抬頭,隻看見一襲輕紗白衣,如絮似雪,身上披著萬丈光芒。
她眼眶一紅,刹那恍惚,竟以為那人就是冬末,不由自主就探過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