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第129章
戴雅:“…………”
她很清楚自己沒有使用神降,而且龍化狀態也不可能看不到鱗片。
她感到體內有一種奇怪的力量湧動澎湃,似乎亟待著釋放,於是隨手一劃——
空中閃過一道雷電般的凜冽光弧。
下一秒,水池邊一尊黃金雕塑倏然被切掉一半,沉甸甸的金塊墜入水中,濺起一片浪花。
臥槽。
戴雅很確定她沒用劍氣,也沒用任何魔法,剛才那應該是肉|體力量,但她甚至沒有觸碰到任何實體!
她心情複雜地走過去,用時間魔法將那東西複原。
然後,她試著給自己“變”出了一條裙子。
戴雅:“……”
這果然是什麽幻術世界吧??
另外,諾蘭的指示在那座高塔就戛然而止。
戴雅其實不知道下麵應該如何走,環顧四周也看不到半個人影,周圍也沒有人聲。
剛從慟哭花園裏出來,她其實還沒有完全脫離那種戰鬥狀態,而且不確定現在的環境,因此甚至不敢說話——是的,她會用隔音屏障,但使用聖術也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戴雅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戰鬥。
微風吹來時浴池水麵上蕩漾起漣漪,氤氳的白霧不曾消散,那些高大的金色鬆樹組成莽莽林海,林梢雀躍著琥珀色的光斑,花園裏一片燦金。
戴雅走在花園的石板路上。
兩側的樹林籠罩在霧與光暈中,金色的鬆針葉尖上閃耀著星點光芒,枝杈裏漾著邊界清晰的陰影,微風溫柔地穿過林海,周圍安靜得令人感到愜意。
然後,她在道路盡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金發男人佇立在樹影落畫的陰影中,若有所思地回首。
在他微笑的時候,整個場景甚至多了幾分繾綣詩意,一時間宛如畫卷。
“……你做到了。”
他低沉深邃的嗓音回蕩在花園裏。
“是啊,為了見到你。”
戴雅停頓了一下,她不想去回顧自己弄死了多少人,“還真有一點困難——我們是在神域嗎?還是在什麽幻境裏?”
“我們在神域,這裏是永恒花園。”
諾蘭很耐心地解釋道:“對於來自大陸的人,進入慟哭花園時,肉身就已經崩潰了,唯有神和高等龍族才能承受這個位麵的力量。”
戴雅:“……”
對於人類或者精靈獸人這樣的種族而言,失去肉身和死亡無異,因為絕大部分人的靈魂不能單獨存活,或者隻能獨自維持很少的一段時間。
“這就是我在那裏不能使用劍氣的原因?因為我的肉身已經涼了?”
少女有些無措地抬手比劃了一下,“還有,如果這樣的話,那什麽殺人才能獲得力量又是為什麽?你是神嗎?”
諾蘭似乎覺得有點好笑,他垂首時耳畔燦金的發絲拂動,露出一片雕鏤繁複的翩飛鳥翼,璀璨的白金光華閃耀。
“你希望我先回答哪個問題?”
“……我以為你練就了同時回答很多問題的本事。”
戴雅看著那個熟悉的耳夾,心情複雜地小聲吐槽。
怪不得空間戒指和刀都沒了。
如果她現在是某種靈魂狀態——或者剛才是,那麽這就說得通了。
“前兩個,是的,第三個,準確地說,那不是真正的殺戮,失敗者並沒有死,他們隻是離開神域去往另一個地方,但他們靈魂中的光之力會被奪走。第四個,是的。”
他很淡定地回答了四個問題。
“……好吧。”
戴雅抬起頭,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間流瀉進眼中,並沒有絲毫的異樣感。
“我會不會其實已經死了,這實際上是我的幻覺,或者是什麽死後的世界?”
——她在直視太陽。
戴雅有些惶惑地看了一會兒。
考慮到現在就置身於神域,也許日神殿下本人距離都不遠了。
至於諾蘭,好吧,他是個神。
這有一點意外但也完全合理,就像他曾經對人類的脆弱身體表露出不加掩飾的嫌棄。
“你曾經死過,現在又重生了,不過這並不是幻覺,你得到了新的身體。”
金發男人沉吟一聲,似乎有點戲謔地問道:“你希望死後還能和我見麵嗎?”
“……”
戴雅沉默了一會兒,“你可能不信,但是,在這個世界上,你是一個對我來說非常特殊的存在,不僅是因為你看到了那時候的我。”
說實話,很多人都見過她糟糕的樣子。
譬如說淩旭,無數次把她揍得半死不活,看著她像鹹魚一樣癱在地上,骨頭被打斷臉都被打得看不出人樣——真正的戰鬥中誰會遵循什麽不打臉的規則?
所以訓練裏也沒有這麽一說。
玄焱更別提了,那個神降讓她五髒俱焚,差點當場暴斃,後麵還昏睡了十天,整個人都是他弄回去的。
青鬱也差不多是這麽個情況,她在失落之地裏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了,完全就是半死不活,隨時都能原地去世的狀態。
“……”
諾蘭低頭看著她,小姑娘稍微攥起了手,似乎有些緊張。
他一時莞爾,“是啊,你還有很多精彩的冒險。”
“……啥?”
戴雅不太明白對方指的什麽,“那個,我是想說,我是一個有很多問題的人,我很少迎難而上,也很少有那種堅持到底的信念——你給了我一個目標,或者說你幫我堅定了它,在那之後,我做了許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如果我真死了,或者處於什麽幻境裏,我潛意識中也許真的很想看到你。”
諾蘭很認真地傾聽她的話,“你可能不信,你對我而言也很特殊,兩種意義上的。”
戴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確定地說:“我,我對你來說,或許有一點點人格魅力?”
後者啞然失笑,“你為什麽要用這麽懷疑的語氣?”
“因為我就是不確定啊,”戴雅下意識鼓起臉,有些不爽地說:“而且,讓我來猜猜另外一種——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嗯,我不知道怎麽說。”
諾蘭安靜地等她組織語句。
“你。”
半晌,戴雅猶豫著開口,“是不是光明神讓你來接近我?你當時說的那些話——鼓勵我和葉辰作對,其實是因為他想毀掉暗戒殺了艾蕾爾,隻有我才能做到?”
戴雅之所以這麽問也是有原因的。
譬如說諾蘭似乎對神域頗為熟悉,而且還出現在這個地方,以及他曾經宣稱自己並非人類。
她回想他們的初遇,再到某些對話,總覺得其中很有深意。
總之這家夥顯然就是個神啊!所以才行蹤不定、或者說整日裏沒什麽正事——
不過,也許他是經曆過三一聖禮的聖職者?
就像自己曾經詢問過謝伊,便宜導師當時給出的似是而非的答案,恐怕謝伊也經過了這個奇怪無比的聖禮。
不過那混蛋也太吝嗇提示了——但是話說回來,三一聖禮的其他參與者看似是得到了某些信息,然而那些似乎都是不對的。
比如說,在慟哭花園裏恐怕不需要殺夠三十個人,隻要能出來就行了。
或者說,即使你人頭數量夠了也不一定就能成功,還是要去找出口。
看來這就是問題。
參與者要麽得到一個錯誤提示,要麽就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正在林間的小徑裏漫步,斑駁的光暈在樹影縫隙間灑落,花園裏一片靜謐。
諾蘭看上去似乎有點無語。
不過,他也沒有表露出迷茫和疑惑,或者假裝聽不懂戴雅在說什麽,他顯然是懂了。
“……”
他難得有些糾結地沉默了一會兒,“不是。”
戴雅眨了眨眼睛,“不是什麽?”
“光明神沒有派任何人接近你,你也不是唯一能殺了艾蕾爾的人。”
諾蘭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為什麽覺得隻有你能做到?”
“她說她有什麽法則之力,光明神都殺不了她。”
“那隻是她說的。”
他輕輕地重複了一遍。
“前一句是對的,後一句可未必,這世界的法則並不能直接幹涉我們的舉動,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軌跡和概率,讓事情向著某個結局發展。”
原著劇情。
戴雅不能百分百理解對方的話,但聽到後麵,她腦海裏立刻蹦出了這個概念。
至少她能明白,所謂的“身負法則之力的人”和“命運”是指的什麽,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恐怕就是重要的主角和原著的故事結局。
“就是說,隻是她自己認為光明神拿她沒辦法,但其實並不完全是這樣?”
戴雅想了想,“不過,如果我沒有弄死她——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嗯,我不是在質問你,我是真心發問的。”
玄焱曾說古代龍神夫婦可以窺見未來,或者至少是與他們命運相關的部分。
那麽,他們倆已經被光明神宰了,光明神很顯然是比他們要強的,他能否得知自己的結局?
這個答案確實不好猜測。
因為光明神本來就會想要殺艾蕾爾,後者是黑暗神的遺孤,這理由就完全夠了。
“嗯,我知道。”
諾蘭依然很誠實地回答,“但自從你進入這個世界後,一切就都沒有定數了。”
“……”
戴雅深吸一口氣,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情緒。
她有點惱火又有點心虛,還有點困惑:“有很多人知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嗎?”
“你的靈魂,那和這世界裏的任何一個生靈都不一樣,有些人在接近你時就能感覺到,不過,其中的大部分人並不相信你真的有能力做出什麽實質性的改變。”
戴雅仔細揣摩了一下對方的話,那些人不相信她能做出什麽改變?改變什麽?
“……這些人是不是本來都該有糟糕的結局?而且他們還都知道?”
金發男人一臉無辜地點頭,“如果你再在這世界混久一點,你就會無師自通很多東西,看到自己的未來也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事。”
戴雅懂了。
那些所謂有糟糕結局的強者,就是原著裏的各路反派。
那些人,或者至少其中的一部分,可能都察覺了她的存在,諾蘭大概也是其中之一,他們能感覺到她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他們不認為她的到來能做出任何改變。
“他們覺得我做不到?”
她微微咬牙,有些不忿地說:“那些人隻是一群不敢反抗的慫貨!如果我穿進這個世界,變成一個神或者得到什麽更強的肉身,我一定——”
戴雅的話語戛然而止。
她一定會直接去把葉辰殺死?
不,戴雅知道自己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
在那個微雨飄搖的小鎮裏,兩人初見的時候,她曾經想過,假如自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她才不在乎葉辰的死活。
當然,那時候葉辰還沒有惹怒她,在她心裏就是個愚蠢的紙片人。
後來兩人在劍師公會吵了一架,在帝都總殿又大打出手,她心裏都沒有升起過殺人滅口的念頭。
“好吧,我不該說這種話,我最初並沒有那種,趁他弱立刻把他殺了的想法,你可能覺得我很虛偽,但那時候,殺人對我來說是個遙遠的概念,遠到我幾乎都不會去想。”
戴雅實話實說。
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人們的思考和行為方式都會受到自身經曆的影響,她現在也主動或者別動地改變了許多,她不認為那時候的自己做得不對,最多隻是沒那麽適合這個世界罷了。
“我為什麽會覺得你虛偽?我覺得你對我才有些奇奇怪怪的認知。”
諾蘭似乎終於忍不住輕笑起來。
“也許其他一部分人會覺得你應該那麽做,但你來自另一個他們不熟悉的世界,如果他們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你的行為,這才是無知,不過我同意你的說法,他們就是一群不敢反抗的慫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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