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95章
“……”
戴雅站在塔樓的高台上,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們的動作。
她身邊的領主還有官員們還算淡定,他們不太見過這麽壯觀的景象,但是都習慣了別人的跪拜,因此現在隻是敬佩地望著她——主要是因為剛才的聖術祝福。
事實上,從效果和施術過程來說,戴雅也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如果聖光之塔的導師們也在現場,說不定會給她幾個滿分。
——雖然這是有神明存在的世界,人們畏懼神,尊敬能使用神力的聖職者們,跪拜隻是一種表現方式罷了。
她對這一點非常清楚,卻依然不享受這種感覺。
戴雅想要後退,卻被人按住了肩膀。
“停下。”
精靈悅耳的嗓音微微壓低,飄散在夜風裏,“難道他們不該感謝你嗎,三個組合高階聖術——這麽大的覆蓋範圍,你都快昏倒了吧。”
“有時候做好事要的不是別人的感謝,隻是我想這麽做而已。”
戴雅瞥了他一眼,從高台正中的位置撤出來,對這種被人們跪拜叩首奉若神明的感覺毫不留戀。
她向領主微笑道:“我想閣下可以讓慶典繼續了。”
她確實是這麽想的。
主教在慶典上為居民們賜福,這是一個傳統項目,但對於聖職者來說,除了來自教廷內部的命令之外,其他的事幾乎沒有什麽是必須的。
譬如說參與慶典,主教是有權拒絕的。
當然,百分之九十九的主教,無論是大主教宗主教還是普通主教,無論掌管總殿分殿還是子殿,基本上都不會拒絕參與這樣的公共活動。
畢竟這算是他們職責的一部分——再說實在不想去的話,安排手下的人參加也沒關係。
自從看了慶典流程安排之後,戴雅就開始琢磨組合聖術的問題。
想要一個聖術同時出現雙重效果,有兩種方法。
一是表麵上吟唱一個聖言,內心裏默咒吟唱另一個——當然未必字字重合,在慢速中把句子錯開也可以,這個就看聖職者自己的本事了。
這種情況理論上說就是雙重聖術釋放,戴雅還去聽過這個課程,因為有些細節在施術時要注意,否則兩個聖術可能隻會成功一個。
另一種就是組合聖術,真正意義上隻釋放一個聖術,但是有兩種效果。
她在上課的時候聽到導師們談起,這是一種相當高深的、對施術者要求比較高的操作,而且每個人想要達成的效果不同、精神力等級不同,操作起來也會有些細節不同。
戴雅隻有很短的時間做準備,將淨化治愈和精神煥發三個聖術融合在一起。
——無論人類還是半精靈,下麵的居民們都是普通人,光之力親和都在中等,他們身上大多數都是惡魔留下的傷和詛咒,少數來自魔獸或者其他的什麽意外事件,治愈起來並不難。
唯一難的隻是覆蓋範圍,還有將三個聖術的效果同時發揮出來。
她當然也可以依次釋放三個聖術,隻是那樣逼格似乎就少了很多,於是戴雅就咬著牙編了一個組合聖術——就像她和諾蘭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後者曾經做過的那樣。
“你對聖術很了解啊。”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後的精靈。㊣ωWW.メ伍2⓪メS.С○м҈
後者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我見過更多比你更擅長使用光之力的人,也打敗過其中一些。”
戴雅離開之後,領主很快又開始演講,廣場上的人們很快起身,樂聲重新開始奏響。
“也輸給過其中一些?”
她頗有興味地反問道。
精靈挑眉,言簡意賅地回答道:“一個,你還站得住嗎?”
“……我站得住,而且我不會昏倒,我沒那麽弱。”
戴雅隻是感覺到一陣短暫地虛弱,基本上過一會兒就好了,她本人也算是個半吊子精神魔法使用者,在這方麵恢複得也很快。
“待會兒下麵有舞會——”
話音未落,高台下那道長長的階梯上有人走來,他來自下麵那間聚集著貴族和富商的宴會大廳,背後還隱隱流淌著音樂聲。
那人端著酒杯而且麵容陌生,看身上衣服家徽似乎是來自趙家,大概是某個旁係出身,看徽記是個劍師,並沒什麽特殊的,除了臉長得還可以之外。
戴雅看慣了美貌的男男女女,這種在她眼裏和路人差不多,因此沒再多看第二眼。
“主教大人,等等。”
那人卻伸手攔住了她,醉醺醺地開口問道:“這個娘炮精靈就是你今晚的舞伴了?”
戴雅目光上移,盯住了對方的眼睛,“你結婚了嗎?”
她這問題極為突兀,一不應對對方的挑釁,二不符合陌生人相見的話題。
男人被有著異常美貌的少女緊緊凝視著,那雙透著煙灰藍紫的清澈眼眸,仿佛一瞬間煥發出攝人的光芒。
“我結婚了——不,我結過婚。”
他迷迷糊糊地說,“我隻是曾經結過婚!那女人家裏破產後,我就把她毒死了,她不配再占著我妻子的位置,而且這麽多年連蛋也下不出來——”
“……”
周圍寂靜得針落可聞。
高台上想要出言嗬斥的領主,包括趴在附近露台上看風景的貴族們,全部人都傻了。
戴雅:“這座城市真是給了我好多驚喜啊。”
她看過幾本精神魔法的書籍,和諾蘭也探討過一些內容,這種程度的催眠隻是相當基礎的,畢竟對象的精神力弱得可憐——這點她能感知到,因此才敢放出魔法去搞他。
隻是,她本來以為對方會說一些“結婚又怎麽樣老子照樣去嫖去玩”的內容,沒想到——
“你!”
那人稍微清醒了一些,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臉色變來變去。
他早聽聞新任主教是個外地人,隻是來烏雲城混資曆的,過不了多久就會走人,這小姑娘來頭極大而且年紀輕輕,說不定也沒什麽見識。
他仗著自己長得不錯,想在對方身上討點好處,聽聞這位主教大人連舞伴都沒有,就自以為可以成功,還在同伴麵前誇下海口,沒想到忽然冒出來一個精靈,把計劃都打亂了,所以才上前挑釁。
“你用了什麽妖術!”
他慌張地擺手,看向周圍的所有人,包括在高台上滿臉憤怒的領主,“叔叔,你別聽她胡說,不不不,別聽我胡說,我剛才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都是這個女人控製了我!對,是她——”
下一秒,男人忽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然後驚恐萬分地嚎叫起來!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而且喊了一半就被迫中止。
一根棱角尖銳的樹枝從他口中湧出,猙獰的枝杈不斷向上生長,每一片樹葉都被鮮血浸泡得通紅,他恐懼又絕望地張大了嘴,血不斷從嘴邊湧出。
他徒勞地伸出手,想去觸碰什麽東西,卻隻能抓到一團空氣。
人們聽到奇怪的摩擦聲,還有骨骼震動、內髒破裂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從他體內傳來。
更多的枝條從他的四肢裏延展而出,長短不一或粗或細的樹枝,一根根一簇簇地毫不停歇地生長著,刺破了他的肌肉和皮膚。
鮮血淋漓的枝條和樹葉暴露在空氣中,血滴不斷墜落在地麵上。
短暫的死寂之後,周圍開始響起尖叫聲,不過很快,大人們捂住了孩子們的嘴巴,年輕的小姐少爺們也自行閉嘴了,隻是滿麵驚恐地望著那個木精靈。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這是木係魔法。
而且如此殘忍的魔法,在魔法公會歸類的範疇裏,恐怕會被劃為黑魔法一類,一般人在學院裏或者在市麵上流通的魔法書籍裏,大概也是找不到相關咒語的。
精靈們就不是了。
這個黑發綠眼的精靈,顯然是森林精靈,他們對木係魔法的理解層次更高,很容易脫離咒語,讓木元素們完成各種普通法師無法做到的魔法。
烏雲城這樣的地方不會有真正的大貴族,塔樓上聚集的都是最底層的下級貴族親眷和少數富商及望族——就類似戴雅出身的世家,隻是大概還要差一些。
如今他們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精靈這個種族同人類一樣,有好人有壞人,有的人軟弱可欺,也有的人天真善良,也有的人,像是新任主教帶來的舞伴,絕不好惹而且手段殘忍。
現在,那個容貌昳麗身材修長的木精靈,正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
他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快意,好像無事發生一般,這種表現更讓人覺得心頭發冷。
周圍的許多人開始下意識後退,有些人看著那個倒黴鬼的慘狀,甚至直接趴在露台的欄杆上,一低頭吐了出來。
一旁震驚的領主也緩過神來。
他自詡和戴雅也有點交情,至少他曾經請這位主教大人還有淩旭閣下一起赴宴,因此湊了上來,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
“大人,我這個不成器的堂侄被他的父母慣壞了,平日裏就不幹好事,沒想到竟然犯下命案,我們都以為他的妻子是病逝,沒想到——”
領主猶豫了一下。
他其實也不太確定這個木精靈到底是男是女,看著更偏向前者,但是萬一喊錯就很尷尬,幹脆用尊稱了。
“還要多謝這位閣下出手了。”
戴雅知道這位領主非常厚臉皮,這挑事的男人顯然是他們家族出來的,領主知不知道他毒死妻子還是兩說,眼下就想著推卸責任,還感謝別人出手。
——懲治罪犯明明是他這個領主該做的事。
她有些心累地搖搖頭,“我希望下次這種事不再需要別人的幫忙了,無論是將那些犯人從人堆裏挑出來還是整治他們。”
周圍一片寂靜。
有些人想起前陣子的聽聞,關於這位主教大人聽說一個狼魔叼走了李家的小少爺,結果她不但不去救助,反而在翻了李家少爺之前的審判記錄後大怒,放出話來說哪怕這人活著回來也要剁掉他的腦袋。
那次判決結果其實也是因為證據不足,李家將受害人的左鄰右舍都收買了,拒絕被收買的那些也被威脅,最終沒人能作證——再加上領主忌憚他們家和陸家有些關係,最終就那麽糊弄過去了。
戴雅這番話其實就是在暗示那件事,她不信這個領主聽不懂。
果然,麵向憨厚的烏雲城領主頓時扯出一個笑容,開始忙不迭地連番賠罪,並說他已經集齊了證據,李家的幾個主人如今全都下獄了。
戴雅:“……”
這家夥動作還挺快。
她實在懶得再和這些人糾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轉身拉著一直默不作聲的精靈走人了。
那位精靈法師傲慢地抬著下巴,似乎不屑於和任何人對視,鑒於他比這裏所有人都要高,擺出這種姿態時更顯得目中無人。
此時他倒是低頭掃了一眼,目光從女孩纖細的手指上掠過,也沒甩開她的手,隻是任由著小姑娘將自己扯著往前走。
樓梯上本來還有從大廳裏出來吹風的人,此時一個個全都心情複雜,剛剛見證了那個精靈的殘忍手段,眼見著這兩人走過來,連大氣也不敢喘,等他們離開才鬆了口氣。
戴雅脫掉製式子殿主教外套,隨手塞給舞廳門口等候的侍者,露出一席精致的白色裙裝。
那場血案發生在露台上,大廳裏還一片祥和,四處回蕩著悠揚的樂曲,人們恍然未覺,隻有少數人被剛回來的好友親戚拉住耳語,然後臉露驚駭。
大廳周圍擺著各種熱氣騰騰的食物,從各類灑著香料的烤肉到椒鹽炸脆的魚條,還有各式各樣五彩斑斕的甜點,酒桶裏裝著冰鎮的麥酒和葡萄酒,空氣裏都充滿了濃鬱的香氣。
“抱歉讓你經曆那些事。”
戴雅剛接滿一杯酒,想要遞給身旁的精靈,後者看著玻璃杯中搖晃的酒液,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
“道歉我接受了,現在,過來。”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麵前的女孩,然後姿態優雅地轉身,向大廳外側的觀景窗台走去,“我不想站在這些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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