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19章
“……”
戴雅陷入了沉思。
這似乎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第一時間想到自己無數次腹誹過以光明神為首的諸神,倘若他們能聽見的話——
不對,所謂的呼喚,應該是字麵意思,譬如說向某個神明祈禱,而非隻是在心裏提及名字。
戴雅這麽想著,也不太敢直接問出來。
畢竟諾蘭再怎樣也是聖職者,還是不要被他知道自己曾經多次吐槽過光明神了吧。
於是她決定迂回一下,“可是,我又不是聖職者,為什麽要呼喚神呢?”
“……嗯?”
諾蘭似乎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我知道很多聖職者之外的人都喜歡向神祈禱,光明神,日神,月神,還有各種倒黴的神,人們好像很期待他們能為自己解決問題。”
戴雅:“……”
哦,那自己應該不用擔心,所謂的呼喚大概就是指的祈禱了——
不過這人是不是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
教廷雖然信仰的是光明神,然而聖堂裏也陳列著其他主神的雕像,大家也會向那些神祇進行祈禱,據說高階聖職者使用神降時,通常降臨的都不是光明神,而是其他的主神次神們。
原因無他,光明神太強了,一般人承受不來。
難道他是光明神的毒唯嗎。
戴雅滿頭黑線地想著,“這就是重點,理論上說好像神沒義務為大家解決問題,但那些信徒至少還是全心全意地獻上信仰,我聽說對於神明來說信仰好像能轉化成力量?再說,他們其實也沒解決什麽問題,大概也就是聽一些抱怨之類的吧。”
雖然她沒法想象一個神同時聽無數個信徒的祈禱——畢竟這片大陸上神殿遍布,除了精靈的翡翠王國信徒較少,其他每個國家都有數不清的信徒。
“我的意思是,至少神和信徒之間還是雙向付出的?可我不是,我也沒有信奉著誰。”
戴雅停頓了一下,“所以無論是光明神冕下還是哪位神明殿下……我還是不要騷擾他們了吧。”
金發男人若有所思地傾聽她的發言,“你之前說光明神是個有高尚品德的好人,也許他願意聆聽你的煩惱呢。”
是嗎,不明真相的人才會這麽說。
按照戴雅的想法,光明神肯定會屏蔽掉所有嘰嘰歪歪的凡人的聲音——
退一步講,假如那位至高神冕下真的聽見了她的抱怨,大概也隻會冷笑一聲說果然是愚蠢無能的螻蟻,你早死早超生吧。
“……”
諾蘭忽然笑出聲來。
戴雅詫異地看著他,“怎麽了?”
“你剛才的表情很有意思。”
金發男人一本正經地說,清澈剔透的眼眸光華蕩漾,顯得無比坦誠,“看上去像是你在心裏說了一大堆反駁的話,或者你對光明神還有其他的想法。”
全中。
戴雅頓時心虛,“好吧,我隻是覺得,他很厲害,能打敗虛空之主,打退那些惡魔王,要不是他的存在,我們全都沒好日子過,所以他應該是受人尊敬的偉大神祇,而不是簡單地用‘好人’就能概括的存在。”
“你是這麽想的啊。”
諾蘭露出幾分恍然的表情,接著他話鋒一轉,“可是,和雷迦還有那群惡魔王的戰爭中,他基本上沒怎麽動手吧。”
戴雅:“……你怎麽知道?”
“教廷史書裏寫的。”
諾蘭十分無辜地看著她,“上一場神魔之戰距離現今不過千年,許多典籍上都有詳細的記載,包括哪個主神擊敗了哪個惡魔王,後來雷迦被他們圍攻,光明神讓他陷入了沉睡而已。”
戴雅:“…………”
她差點忘了,光明神手下的主神們確實一個賽一個能打,所以大部分時候都不需要他本人出手。
當然,這隻是部分真相。
在凡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光明神不知道弄死了多少龍族多少神明,還不是陰謀詭計,完全是他自己出手,一個人包圍全部敵人的那種。
戴雅有些不忿:“你今天好像犀利了很多嘛。”
“有嗎?”對方低笑一聲,“我隻是聽說你的口才很好。”
不是吧。
難道自己和葉辰在劍師公會吵架的內容都傳到這裏來了?還是他特意關注過自己?
戴雅有些混亂地想著,“如果我對你也那樣說話,你可能就不想再見到我了。”
“怎麽會呢?我向來不介意人們用什麽態度對待我——”
諾蘭停了停,“不過,如果你隻針對你討厭的人,那就算了吧,畢竟你已經對我有這麽多意見了。”
“什麽?”戴雅頓時也想叫屈了,“我對你沒有意見,我剛才是開玩笑的!真的,我剛準備問你如果我還想見你的話應該怎麽找你,畢竟隨便問一個總殿的聖職者恐怕也不知道你在哪。”
金發男人沉吟一聲,“下次你來總殿的時候,如果我在這裏,我就像今天這樣引導你來找我?”
“……”
戴雅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想要見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來,這次是因為夜魘事件被帶進來,那麽下次——
算了,反正神殿也是對外開放的。
“那就說定了!”
鍾聲再次響起時,她覺得自己應該走人了。
“我得早點去祈願塔,畢竟我現在幾乎還是個黑戶。”
神殿外是一片花木蔥蘢的庭院,停有幾輛低調沒有印家徽的馬車,似乎屬於那些前來尋求治愈特殊疾病的貴族,忽然間,戴雅聽到了花園裏傳來腳步聲。
以及有些熟悉的談話聲。
“……”
真倒黴。
戴雅匆忙轉身,“你快走吧,我知道你很忙,記得我們剛才說好的哦。”
她動作溫柔又不容拒絕地、將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還要多的男人推回神殿裏。
然後,戴雅掛上一臉惡毒女配專屬的微笑,慢慢悠悠地走進了落滿陽光的庭院。
“你好啊,前未婚夫。”
一輛十分奢華的馬車停在前方,車身上繪著錦簇的常青藤團,棱角貼著琺琅質的薔薇花和長劍,這是帝都四大劍師家族之一淩家的家徽,拉車的馬匹赫然有一對潔白如雪的羽翼,白色的鬃毛在風中飛揚著,十分美麗夢幻。
馬車前站著麵色複雜的淩曦,還有神情由驚訝轉向探尋的葉辰。
黑發青年臉色平靜,看上去似乎還算淡定,“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顯然他聽見了自己最後那句話。
戴雅也不覺得驚訝,畢竟她也能聽見葉辰和淩曦談笑,“與你有關係嗎?”
“我還以為是什麽人物,居然躲在女人身後,”葉辰漫不經心地冷笑一聲,“這就是教廷的高階聖職者嗎?”
“虧你還當過傭兵。”
戴雅扯了扯嘴角,“我是戰士,哪有讓治療擋在前麵的?”
他們沉默地盯著對方,兩雙深淺迥異的眼眸中仿佛同時燃起戰火。
“啊,我懂了。”
戴雅抱起手臂,“還記得我們上次辯論的結果嗎?某人明明無話可說,卻還擺出一副是不願和我計較的虛偽樣子,現在,手下敗將又要來找罵了。”
葉辰:“……”
他有些牙癢地看著前方甜美清麗的少女,覺得對方這副太具有欺騙性的外表,與這喜歡嗆人的脾氣有些違和。
於他而言,有點小性格的姑娘都是可愛的,但若是太過牙尖嘴利,就不像個女人了——
葉辰剛想說話,卻又憶起剛才聽到她溫溫柔柔、還帶著一點撒嬌意味的嗓音。
他甫一聽聞都有些失神,正想著是誰的聲音還有點熟悉,就看到這家夥大搖大擺地跳出來了!
這庭院位於兩座神殿之間,中間有一座矗立著天使雕像的噴泉,周圍盛開著淡紫色西番蓮和潔白的玉蘭,十餘輛或大或小的馬車四散在周圍,甚至還有幾隻魔獸坐騎懶洋洋地打瞌睡。
遠處的長廊裏有幾個結伴而行的牧師姑娘,她們遠遠看到了這邊的情景,其中似乎有個人知道葉辰的身份,低聲給同伴們介紹了一下,大家就一起停下來圍觀這場鬧劇。
無論品行如何,葉辰確實有一張頗為吸引小姑娘的英俊麵龐,更別提他的身份和經曆也有點傳奇性質了。
至於戴雅,她就是個過往乏善可陳的天才,一個沒有什麽值得訴說故事的炮灰女配。
與炮灰男配的區別,大概是還可以和男主發生一些讀者們喜聞樂見的關係。
很快,附近又經過了幾個被分配到總殿進行各種打雜工作的見習騎士,他們有男有女,看到那些牧師停下來看戲,也津津有味地站在一邊圍觀起來。
“你的眼光也真好,”葉辰看似不經意地說道,眼中卻是寒光閃爍,“選了一個隻會躲躲藏藏的男人。”
葉辰聯想自己和他遇到過的所有人,倘若被如此挑釁,一定會無法忍受地跳出來——
可惜的是,戴雅身後的神殿出口依然毫無動靜。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戴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是光明神冕下的信徒嗎?如果是的話,請去聖堂祈禱,如果不是,那請你滾。”
葉辰當然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不但如此,他和早已死去的黑暗神的遺孤關係莫逆,黑暗神之女艾蕾爾就在他的暗戒中沉眠,更別提來自各種暗係種族女主女配——譬如他有一個兼職炮友的貼身保鏢就是來自暗精靈老巢陰影山脈,是被教廷剿殺的暗精靈王室的護衛隊隊長。
在她的傾訴中,教廷簡直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
之所以如今看不見那位暗精靈小姐,當然是因為她是教廷的通緝犯,不可能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隻是隱藏在暗處保護——解開了她身上封印、而成為她的主人的葉辰。喵喵尒説
因此,葉辰對教廷和光明神毫無好感,不得已進入這裏,隻是因為某些原因。
究竟是因為什麽呢?
戴雅不記得這段劇情了,可能是被她跳過了。
算了,反正也和自己沒關係。
戴雅無趣地想著,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令人倒胃口的男主了,“……不見。”
“你……”
黑發青年眼神晦暗地看著少女準備離去的背影,他清清楚楚看到對方眼中的嫌惡,仿佛像是看到什麽髒東西一樣!
她怎麽敢!
她有什麽資格這樣看著自己?!
葉辰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耳畔風聲閃動時,戴雅扔開了懷裏抱著的衣服和書。
她知道葉辰是一個空間魔法師,這意味著,任何時候對方都可能瞬移到自己旁邊給她一劍,因此從不敢掉以輕心。
而且,背對著一個對自己有惡意的人,她並不像是看上去那麽放鬆。
在劍氣恢複、而且精神緊張的備戰狀態下——
耳畔掠過的暖風和遠處傳來的談話聲,蕃盛的花叢中穿行的蟲蟻的每一條肢節,初夏裏草木的清新香氣和花朵的馥鬱芬芳。
被劍氣強化的敏銳感官捕捉到任何一個變化的細節。
因此,葉辰出現在她身側、並伸手欲要抓住她的後領或者脖頸的瞬間,戴雅堪堪向旁邊退避半步。
那隻修長分明的手掌掠過頸邊,然後在半空中詭異地一折,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扣向她的鎖骨。
“……”
這一切動作在普通人眼中都快如電光火石,然而,在戴雅看來,這並不緩慢,卻是來得及讓她做出反應的速度。
她不能與對方拚招式和臨場發揮。
葉辰曾在沙納王國血腥殘忍的地下城裏打競賽,而且在那之後也有過許多險象環生的戰鬥經曆,相比之下,自己根本沒有實戰經驗。
葉辰不會在這裏當眾殺人,但這不是自己示弱的理由。
戴雅一咬牙,指尖閃爍起血紅的星點光輝,抬手一拳砸向葉辰的下頜——
紅光如同水幕般衝刷而過,籠罩了整隻手掌。
葉辰輕嗤一聲,眸中寒芒閃現。
他反應極快地變招,在後退閃過的同時,青藍色的劍氣瞬間籠罩了手掌,分布均勻的清冷光霧從指尖凝結到手腕。
劍氣出體顯然掌握得更為熟練。
而且,他確實並沒有想重創或者殺了戴雅,隻是想給個教訓。
戴雅無言嗤笑。
如果葉辰鐵了心要殺人或者拚命,她肯定會吃大虧,但在這種情況下,誰占便宜就不好說了。
她知道對方修煉的化劍秘典,可以吸收別人的劍氣為己用,而且還能煉化別人的劍氣,生生不息循環儲存於體內。
葉辰一不怕對招拚劍氣,因為除非實力差太多,否則他能在接觸時直接吸收對手的劍氣,二不怕和別人比劍氣消耗,因為他體內儲存的劍氣極多。
不過……
這都是在生死相搏的情況下。
吸收他人劍氣這樣的力量,幾乎是很禁忌的存在,葉辰不敢輕易暴露,他通過祈願塔考核時,也隻是用的從他人處吸收來的某種劍氣。
比如現在。
“嘖,昔日的廢物終於有點進步了啊。”
戴雅不信他會在眾目睽睽下吸收自己的劍氣。
他不能瞬間殺掉自己,自己感受到異常而喊出來豈不是藥丸?
而且就算他能殺了自己,周圍那麽多觀眾,但凡有一兩個眼尖的——這不必說肯定有,他也會暴露。
“有本事就來啊。”
洶湧的力量自血紅的劍氣中湧動,少女白皙嬌小的拳頭裹在劍氣的紅影中,尚未經過打磨的指骨清晰地凸起著。
“讓我看看你到了什麽程度。”
葉辰並不傻,但戴雅是世界上僅剩的幾個,能輕易用話語刺激到他的人——
青年冷笑一聲,他低頭掃視著女孩籠罩著殷紅光霧的拳頭。
哪怕納蘭彤已經提醒過他,戴雅修煉的劍氣不可小覷,但他現在使用的可是被自己殺死的大劍師的劍氣,又何嚐畏懼區區一個堪堪進入三階的小姑娘?
不過是未經風雨的溫室花朵,縱然有點天賦,也不過是最終要依附強者的女流之輩!
你想知道的話,就讓你看看。
呼嘯的劍芒撕裂了空氣,流霞般的青藍倏然綻放,血火般的腥紅噴湧如潮,色澤迥異的劍氣怒吼著在虛空中對撞。
兩人以拳對拳。
無形的衝擊波震蕩而出,猛烈的氣流翻滾著,卷起他們的發絲和衣擺。
“這就是全部?”
葉辰諷刺地彎起嘴角,他能感受到那種瑰麗劍氣中蘊含的驚人力道,對於一個十五歲小姑娘來說,也許這已經不錯了。
不過——
他也才用了七分力而已。
“全部?”
少女美貌的臉龐在紅光中隱隱現出幾分妖異,清澈的深灰色虹膜裏貫穿了腥紅光輝,絲絲縷縷的血光,如同碎裂的雛菊般綻放。
前身母親留下的這本秘典,是結婚前從家族裏帶出去的。
通常來說,能被這樣帶走的秘典,要麽並不高級,要麽就是有缺陷的。
《血環秘典》屬於後者。
這是一種以血液為柴薪、燃燒生命獲得力量的劍氣。
——具體表現形式為,使用者受傷越重出血越多,劍氣的威力就增加甚至翻倍。
“當然——”
戴雅抬起頭。
她右拳上籠罩的血色光影倏然暴漲,遠遠望去盛大如一輪墜落的黃昏紅日。
緊接著,手臂間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音。
脆弱的衣袖化為寸寸碎片,白嫩的皮膚破裂開來,被迸發出的劍氣刺得千瘡百孔,無數道纖細血線在空中濺射!
血絲融入了腥紅的劍氣中,化作一圈圈纏繞飛旋的血色光環。
“——不是。”
她在血光中的笑容透出幾分猙獰。
天階的極品劍氣秘典各有千秋,《血環秘典》缺陷明顯,而且是無屬性劍氣,並不能造成冰凍燃火或劇毒等傷害,長處卻也十分簡單粗暴。
最純粹的力量,破壞,粉碎和衝擊。
更高於那些有其他效果的劍氣。
——這幾天的旅程中,她一直暗自練習著,就是在為今日的場景做準備。
在不被吸收、實力差距也不是天壤之別的前提下,戴雅一點都不懼站樁比輸出。
兩人拳掌相接之處,空中赫然浮現出了一道道飛轉的血紅氣流,螺旋扭曲的劍氣匯聚成憤怒的漩渦,空氣似乎都在瞬間被抽幹,周遭的景象都被危險地扭曲起來。
綻放的血花如同破碎的堤岸,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宛若奔騰而出的海嘯。
在這種巨力的衝擊下,葉辰毫無反抗之力地連續後退,磚石地麵甚至都被踩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他退了十數米都未穩住身形,後背直愣愣地撞在大理石噴泉上!
在一聲悶響後,噴泉的潔白水池轟然碎裂,上方的天使雕像倒塌墜落,清澈的水流稀裏嘩啦地淌了一地。
全場寂然。
。您提供大神葉猗的退婚女配撕掉了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