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俯首甘為孺子牛
京城，百花胡同。
楊詠默默遊蕩在潘樂今天發布的大賽視頻作品評論區，翻看著那些義憤填膺的集美粉留言，心裏非常不舒服。
原因無他……
三位評委裏麵，居中那位來自國學府的評委，是她爺爺。
簡而言之……
大家現在罵的那些言論，有三分之一會落在她爺爺身上。
偏偏她也是潘樂的粉絲之一。
這種左右為難的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了。
讓她今天晉級突圍賽，距離與潘樂同台更近一步的喜悅，都淡化了許多。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本來可以避免。
隻因為有潘樂，所以今年北湖州賽區在初選賽階段，主辦方就邀請了華夏最為德高望重的文壇大佬坐鎮。
想了想，最終楊詠還是決定替爺爺說點什麽：
作為國學府文學院大二學生，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楊院長平日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學究。
老人唯一有爭議點的地方，可能就是在文學一事上喜歡較真。
好就是好，差就是差。
一般般是差，不夠好也是差。
這種挑剔，老學究基本都一樣。
有些懶得說，自然無法成為評委。
能夠成為評委，都喜歡用最犀利的言辭，剝開最殘酷的真相，讓人們去正視問題、缺陷。
不會因為要顧忌什麽事情，什麽人，就嘴下留情。
與情商無關。
在他們看來，已經有很多人在做錦繡文章了，不缺他們幾個。
至於那些話大家愛不愛聽，同樣不在他們考慮範圍內。
很慶幸……
少爺應該理解了三位評委想要教他的道理，所以這段視頻裏才剪掉了相關內容。
否則以少爺的身世背景，以及這麽多支持的粉絲，壓根就不需要隱匿什麽。
就如當現場的粉絲遭到諷刺後，少爺第一時間就挺身而出，對大家進行了回護……
……
楊詠埋頭扣了好多字，將心中所有的話，全都呈現了出來。
不過……
最終她卻將這幾百個字盡數刪除的一幹二淨，壓根沒有發不出去。
隻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楊詠一直在思考。
到最後，突然意識到這麽做毫無意義。
群體智慧的特性是什麽？
——隨波逐流！
大勢之下，她人微言輕，說什麽都沒用。
隻有潘樂本人，才能解決這個問題，消除大家的誤解。
但……
理性的分析了一下，楊詠又覺得，他如果真的這麽幹了，必然會讓很多集美粉失望取關，甚至淪為江大學子眼中的叛徒。
那個男孩子絕對會意識到其中的風險。
他那麽聰明。
如果換位思考，讓她來，也隻會先順應大勢。
等整個事件平緩下來之後，再徐徐圖之。
曆史上，有很多最終功成名就的大佬，都是這麽幹的。
好在……
爺爺他們應該不會介意。
類似的情況，他們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
隻要最後能夠得償所願。
一時的非議，壓根不會被放在心上。
當然，楊詠還是不太放心，所以決定將此事告訴爺爺，先給老人打一支預防針。
同時套一些真心話，並錄下來，日後有機會的話，放給潘樂聽，徹底化開可能會存在的心結。
想到就做。
找了一圈來到書房。
她悄悄搬了個凳子，在帶著老花鏡閱讀的老人身邊落座。
先瞅了眼書籍。
確認這本書不費腦子，才悄悄開啟錄音：“爺爺，潘樂發布了今天比賽的視頻，把與評委起衝突那一段內容剪掉了。”
“是嗎？這說明少年郎已經領悟了我們三個老東西想要表達的東西，不錯！”
“隻是他的那些粉絲非常不開心……”
“能成功主宰愚昧之人的開心和不開心，那就證明我們三個老東西還不賴！”
楊詠哭笑不得：“爺爺，你就不擔心潘樂會在大勢所趨下，不得不做些什麽嗎？”
楊國盛扭頭瞧了孫女一眼，爽朗的笑出了聲：“怎麽，讓少年郎左右為難，害你心疼了？”
要是換個女孩子，聽了這種調侃話兒，而且剛好被戳中心頭的秘密，說不定就會臉紅心跳加速什麽的。
但……
楊詠並沒有，隻是撇嘴道：“我是擔心到時候你會生氣，或者說失望。如果換我是潘樂，一定會讓你們背鍋，如此才能掌控主動權。”
楊國盛笑著擺了擺手：“傻丫頭，到了爺爺這份上，隻要值得，就算敗光了一生清名又何方？
最近這二十多年，戲子當道，資本橫行，民眾三觀日漸扭曲，奢靡之風已經刮進了象牙塔，一到放假連國學府門口都豪車成排。
認真做學問的少了，玩遊戲的多了。
勤工儉學的沒幾個人了，找家裏要錢的手段越來越多了。
學曆普遍提升了，人品和道德線反而下滑了。
每年六七百萬大學生畢業，看著欣欣向榮，可近些年本土成材率，都大大低於不到兩百萬的留學生。
教育署年年問我們該怎麽扭轉現狀，都開始使用歸化手段了。
偏偏我們使勁渾身解數都沒用。
壓根沒幾個人願意聽我們的苦口婆心勸誡。
好不容易才冒出來這麽一位少年郎。
論身家，幾人能出其右？
論顏值，萬千少女夢！
論才華，連眼高於頂的你都忍不住心生愛慕……
講真的，就憑那篇《少年華夏說》，以及在開學典禮上的誡勉言論，我們這些老東西誰不願意給他當墊腳石，助他早些大日當空，光耀神州？
但凡少年郎以後真的能在‘為粉絲開智’一事上有所成就。
比如說能讓十萬人長腦子。
能到這一步，把爺爺這可大好頭顱拿去當球踢，我都心甘情願，何況一點清譽？
要知道，他存在的價值不僅僅會對女粉絲產生影響，還會鞭策無數男生奮發圖強。
這些人就是我們華夏的未來……”
……
離開書房後不多久，楊詠就刷到了‘潘家小少爺’最新那條無文案視頻作品。
這一刻。
她心情非常複雜。
既欣慰於這條視頻作品沒有文案，等同於證實了她當初的猜測，裏麵有絕大多數粉絲想要的東西，也包含了少爺並未向大勢低頭的堅持。
又難受於從現在開始，爺爺以及與他誌同道合的老朋友們，就要開始飽受無數愚昧之人的非議了。
談不上什麽至暗時刻。
隻希望……
光明就在前方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