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糠和粥
“我想去淮南。隻是路途遙遠，我一個弱女子孤身上路，我有點害怕。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展靈靈一怔，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雲兒，你大哥已經是那麽討厭我了。你還要我再去追他？你把我當作什麽人了？”
千沐雲見展靈靈真的生氣了，急忙握住她的手，說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既然你對我大哥無心，我怎麽會勉強你呢，是我大哥自己沒福分。我之所以要去淮南，是因為……是因為……”
能因為點什麽呢？
千沐雲不擅長撒謊，這種需要臨時編造理由的謊話就更是難上加難。
展靈靈見千沐雲低頭沉思，卻久久說不出一個理由來，“撲哧”一笑，問道：“是不是……惦記著太子殿下？原本你們婚期定在三個月之後。這次賑災若是不順利，恐怕婚期都趕不上了。”
千沐雲完全就沒往這方麵想，但是展靈靈為她找了理由，她也就借驢下坡應了下來。
“靈靈姐姐，你知道就好了嘛，何必非要說出來？”
展靈靈見千沐雲率真可愛，擔心她去淮南的路上會遇到危險。加上她心裏去也確實放不下皓辰天，便也答應了。
“那好吧，我就送你一段。”
“謝謝靈靈姐姐。”千沐雲親熱的握住展靈靈的手，暗暗鬆了一口氣。
淮南的災情比想像之中要嚴重的多。
趙天楓帶著心腹手下押送著賑災的銀兩和糧食，還未進入淮南地區，就已經能夠看到成群的災民在沿街乞討。
人，一旦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就會滋生出各種惡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深夜，趙天楓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召集跟隨他而來的幕僚，說道：“根據我們沿途打探的情況，災民眾多，此次帶來的糧食和銀兩，根本就不夠發放到所有災民手中。如何分配也成了大問題。你們可有什麽好的主意？”
所有人沉默不語，這些長期待在京城，過慣了奢華生活的公子哥兒，對於災情完全束手無策。
“殿下，我仔細看過這段時間咱們收到的各個州府的災情匯報情況，每一個地方都將災情描述的十分嚴重。不過，地區不同，各自的儲備糧也不同。若要了解真實情況，太子最好能親自走一趟。”
皓辰天給趙天楓提出了建議。
“太子若是不嫌辛勞，可挑選高手輕裝隨行，了解了真實情況以後在根據各地實際情況來發放。”
趙天楓略微沉思，視線掃視了一圈，其他人都保持了緘默。他仔細斟酌了皓辰天的建議，目前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好，那就這麽定了。”趙天楓當機立斷，挑選出幾個心腹跟隨，決定第二天出發。
皓辰天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推開門卻沒有點燈。黑暗中，一道修長的黑影佇立在屏風後麵。
“屬下參見大公子。”
“準備得怎麽樣了？”皓辰天麵無表情的問道。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皓辰天輕輕擺擺手，黑影縱身一躍跳出了窗外。
第二天清晨，皓辰天跟隨趙天楓快馬加鞭離開了驛站，風塵仆仆的進入了淮南境內。
趙天楓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炎炎烈日之下，饑民成群，餓殍遍野，死亡氣息籠罩著每一寸開裂的土地。
趙天楓待人進了城，看到城外有官府搭起的施粥棚，他略感欣慰，上前去一看，卻發現官府發放給百姓的並不是白粥，而是一碗碗黏糊糊的黃黃的東西。
“這……這是什麽？”趙天楓驚訝的問道。
“回殿下的話，應該是……糠！”侍衛仔細端詳之後答道。
“糠？是什麽東西？”
“就是……”侍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隻好說道，“是民間百姓用來喂豬的。”
“什麽？”趙天楓聞言暴跳如雷，一顆心也隱隱作痛。“怎麽能讓百姓吃豬食呢？豈有此理！我非找本地知縣算賬不可。”
趙天楓怒氣衝衝的來到了府衙，知縣聽聞太子殿下駕到，慌忙帶著府衙所有人出來硬接。
“下官王敬堯參見太子殿下。”知縣低頭跪拜，眼角餘光卻在搜尋著其他東西。他吞了吞口水，腦海之中浮現出的是大米。
“王敬堯，你膽子不小。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在災難當頭如此虐待轄下百姓，你該當何罪？”
王敬堯被趙天楓的嗬斥嚇了一跳，抬眸拱手問道：“不知下官所作何事，讓太子如此動怒？”
“哼！”趙天楓一聲冷笑，說道，“我剛才京城之時看到府衙派發給百姓的糧食，根本就不是白粥。是用來喂豬的糠，是不是？”
“是啊！”王敬堯不慌不忙，麵不改色的承認了。
“你……”趙天楓原本以為王敬堯會抵賴，卻沒想到他承認的那麽爽快，以至於一路上想要的罵人之詞變得說不出口。“是誰給你的權力拿豬食來派發給百姓？”
“殿下，下官所管轄之地隻是一個並不富裕的小城。自從旱災以後，朝廷糧倉的儲備糧早就派發完了，可是災情卻遲遲沒有過去。如今，整個淮南地區糧食都要靠其他地方運輸過來。災情之下糧食大漲，官府那點銀子根本不夠用。”
王敬堯兩手一攤，眉頭深鎖，說道：“無奈之下下官隻好買一些價格略低的糠回來，參雜的大米熬成稀粥派發給災民。”
“你這樣做，把百姓當成什麽了？”趙天楓怒不可遏，示意侍衛也去拿了幾碗派發給百姓的糠。“你自己嚐嚐，看看能不能下咽。”
“多謝殿下。”
王敬堯和府衙其他人，接過糠以後，在趙天楓的注視之下狼吞虎咽的就喝了下去。
趙天楓目瞪口呆。他原本以為王敬堯給百姓吃糠，卻將好東西留給了自己。現在看他的樣子，恐怕也是吃習慣了。
“殿下，下官今天已經吃過了。現在托您的福，加了一頓。”王敬堯擦了擦嘴巴，苦笑著說道。
趙天楓回過神來，他還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