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筆記
“鵬兒,請允許媽媽這麽親熱地喊你一聲,或許在你印象中是第一次吧?但我保證絕對是最後一次。”母親給他留下的遺物果然不是什麽值錢貨,隻是一個筆記本,扉頁上就寫了這麽一句話。
記事以來,母親確實跟他很少交流,即使在一起時,母親也大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他雖然不寵愛卻也沒有刻意虐待,如果冷暴力不算地話。
“或許你該算作私生子,因為我跟你爸爸的關係不正常。媽年青的時候是個大美人,從農村來到花羊這個花花世界被迷暈了頭,糊裏糊塗就成了姓林的二奶,姓林的是南島資本家,在花羊開了一家服裝廠,媽在服裝廠做女工隻做了一個月零三天,才賺一百塊。沒白沒黑地吃住在廠裏,每天晚上回宿舍連腰都直不起來,太累了,真不如做二奶來地舒服。”
往後翻,母親半是日記半是公開信的口氣,揭開他的身世。以前問過母親“爸爸在哪兒?”不過等來地往往是瞪他一眼後地消失。年幼時一、兩天,三、四天的失蹤,年紀越大,母親消失的時間越長,上高中後,甚至最長的一次失蹤了半年!
“身子給姓林的糟蹋,回報就是幹淨整潔的一套新房子跟每個月可以吃山珍海味的零花錢,媽媽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一起從村子裏出來的姐妹都滿懷羨慕,有時間便來新房子串門,媽媽請她們吃最好的冰激淩,喝最貴的啤酒,開最傷人的玩笑,她們都不會在意,直到有一次晚上姓林地回來碰上,將四、五個姐妹狠狠罵了一頓後,她們再沒敢上門做客!”
怪不得一直沒見過爸爸,原來媽媽是個二奶。
“平常沒了姐妹過來串門兒,媽媽文化程度也不高,看似光鮮的生活頓時變得難熬,姓林地不會天天來,要來也是晚上,漫長的白天,怎麽度過?剛搬來新房子的時候,姓林地就警告過媽媽,不準結交異性朋友。躺了四、五天,人變得越來越懶,這樣下去跟坐牢有什麽區別?媽媽要找有人的地方聽聽別人說話也好,轉啊、轉啊,進到一間棋牌室,雖然空氣汙濁不堪,但人聲嘈雜,人氣盎然,正是治愈孤獨的好去處。”
大城市正在製造孤島,誰也逃脫不了孤獨的包圍,尤其二奶這一身份,母親受到的限製更大,棋牌間的誘惑絕對無法抵擋!
“棋牌間成了媽媽白天報到的地方,看得久了,自然學會了打麻將,自此才明白麻將的美妙之處。姓林地有一次來地早,沒見到媽媽在家裏等他,打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然後找到棋牌室將我拖回那個窩,狠狠地發泄。不過他知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想禁錮住一個大活人,根本不可能。開始偶爾出去時帶媽媽一起見見朋友,有時談生意會去摩卡。在摩卡,賭博是合法生意,姓林地跟夥伴在賭場包間裏賭,媽媽就在大廳裏自己賭。”
二奶到底是二奶,上不了台盤,姓林地即使帶母親去了摩卡,談生意時也一定要她離開,倒是更加助長了母親對賭博的愛好。
“要說賭博,真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剛剛下水的新人,往往運氣特別好!第一次跟姓林地去摩卡金寶貴賭場,媽媽在臨走時,贏了十萬摩元,換成人民幣也有八萬多,姓林地雖然意外,倒不在乎我贏地那點錢,還特意買了個包包送我裝錢。”
姓林地包二奶起碼守規矩,看來家底殷實,根本看不上十萬、八萬,但對母親而言,在摩卡一次贏這麽大一筆巨款,印象太深刻了。
“媽媽跟了姓林地十年,女人最耀眼地一段時間都奉獻給了他,直到某天早晨,姓林地突然睜眼就是一巴掌打疼了我,也打醒了我!”
“他說我又肥又醜,不象他那個青春靚麗的二奶。說這話時,眼中厭惡之情根本不加掩飾,他也不照鏡子看看,他那個地中海頭、懷孕肚、大黃牙,有哪一點比我更青春?唯一令人割舍不下地就是他的資產一直在膨脹。”
人生有幾個十年?媽媽是三十多歲生下他,想必跟姓林地十年應該從二十左右開始地。
“姓林地那次走後,兩個月沒有回來,其實從他走地那一刻,媽媽就一直在想他說地那句話!一個女人吃青春飯十年就到了尾聲,連個半老頭子都開始嫌棄,如果以後姓林地拋棄了我,不再給錢,怎麽生活?”
“正象微信裏有人說地,十年青春飯吃地媽媽變成一個行為上停滯、思想上懶惰、不思進取、好逸惡勞的人。這是後來總結地,當時隻是感到巨大的恐慌,我要留住他,留住這張飯票,但是人老珠黃,怎麽留?”
怪不得,自己就是在這種條件下,母親不知用了什麽計謀讓那個姓林的老爹播下了意外的種子。
“姓林地不來的兩個月,媽媽沒有繼續沉浸在棋牌室混日子,或許那兩個月是為實現目標最為奮鬥的兩個月吧?”
“媽媽手裏有些錢,大多倒是從摩卡金寶貴賭場贏來攢下地,每次去賭場,媽媽從來不帶錢,姓林地給多少就賭多少,大多數時候不到十分鍾就輸個精光,但有時運氣好,能拿回一萬、兩萬。拿出錢一是去做美容,二是開始健身,三是聽課學習怎麽留住男人。”
直到青春的尾巴母親才想起要留住男人,可惜自身條件已經一去不返,就算做些補救措施,估計也難長久。
“要留住男人有很多手段,但適合媽媽地隻有兩條,一條是找回青春,顯然不太可能。另一條是生個孩子!”
做二奶的時間太長,一直憑著美貌侍人,其實是將自己養成了一個廢人,直到發現枕邊男人開始嫌惡才發慌,但覆水難收,想維持這種關係變得道阻且長,金鵬飛既為母親的描述悲哀,也為自身現狀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