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門外男子
這麽一想,秦頌倒是忘了心心念念的百味居燒肉,摩挲著下巴暗戳戳地觀察著沈雲歸的情況。
都猜出沈雲歸受重傷了,他如果還隻想著吃,可就枉為人表兄了。
秦頌的大腦飛速運轉。
按照沈風還的說法,沈雲歸昨日路過府裏的池塘時看見了開得正好的荷花,一時看得忘了神,沒注意腳下,才掉了下去。
這套說法,現在想想很不對勁啊。
得多漂亮的花才能讓沈雲歸看得都能掉下池塘?
可是沈雲歸和沈風還的說法一致,這兄妹倆一唱一和,明顯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真實的情況。
秦頌身在宮中,深知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沈雲歸擺明了不想說,他也沒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秦頌再次“嘖嘖”兩聲,調整了情緒,配合著幾人的步子,以晚膳時能吃到烤肉為目標緩慢而興奮地出發了。
·
整座定國公府被籠在餘暉之下,鍍上一層不真實的光暈。
有人站在門外,想知道裏麵是一副怎樣的好風景。
定國公府的後門被人輕輕敲開,露出守門小廝一張十分不耐煩的臉來,那小廝並不知道門外的俊朗男子是誰,隻瞧著他衣著光鮮,看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一開始他還以為這人是府中哪位姑娘的情郎,才對他笑臉相迎,後來知道這人如今不過是單方麵的糾纏,自然也沒了好臉色。
“公子,我都告訴過你了,我家姑娘不喜歡你,也不要你的東西,姑娘吩咐了,她要說的盡寫在上回那封信裏,叫我不必再幫你遞信送東西了。”小廝不耐道,“你打哪來的回哪去吧,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了。”
蔣子明的臉色僵了僵,又迅速換上一副討好的笑意,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並幾塊碎銀,笑道:“小哥你再幫一幫我,這些銀錢你自個兒留著,幫我再遞一回信。”
小廝皺眉,搖頭:“不行,我——”
“小哥,算我求求你成嗎?”蔣子明連忙打斷,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我知道我與你家姑娘沒什麽可能了……”他垂下眼眸,失魂落魄,“我隻是想和她道個別,這封信.……亦是我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了,自此以後,我們便再沒有關係了。”
他說得可憐,小廝臉上的不耐煩淡了些,有絲絲猶豫。
蔣子明抓住機會,再抬頭,眼中隱隱含了淚:“你放心,今日過後,我絕對不會再來了。”
小廝盯著他手中的信一陣猶豫。
蔣子明悄悄看了眼小廝的臉色,一臉悲戚,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今日之後,我若再來糾纏沈姑娘,便叫我——”
“哎哎哎——”小廝慌忙打斷他,從他另一隻手裏接過信和碎銀,“你別說了,我幫你送還不成嗎。”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沒想太多。
這人看著也可憐兮兮的,反正最後一次了,如果姑娘拒絕收的話也不關他的事。
這誓可不能隨便發,他不知道這人和他家姑娘還有沒有可能,但凡是都有個萬一,指不定他就是以後的姑爺。
小廝低低道了聲:“最後一次了。”關上門往裏走了。
蔣子明被關在門外,臉上的悲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誌在必得的笑容。
他也沒打算繼續發完剛才的誓,就算小廝不阻止,他也不會說出後半句。
他不知道東裕客棧的那姑娘是沈清蘭就算了,如今知道了,要他放棄,絕不可能。
前日那封信裏沈清蘭擺明了要和他撇清關係,他沒有辦法,隻能再下一劑猛料。
蔣子明笑了笑,甩了甩袖子,想著沈清蘭收到信的模樣,心滿意足地轉身。
不過堪堪走了十幾步路,蔣子明便路遇馬車經過,本想停下腳步讓馬車先行,不料那車夫奇怪地看了他幾眼,勒著手中韁繩,控製馬車在他身側停下。
這一條巷子罕有人跡,從頭走至尾,也不過隻有定國公府一道後門而已。
車夫幹淨利落地躍下,並未走開,站在一旁瞅他。
蔣子明麵露疑惑,剛要出聲詢問,卻見一隻白淨的手掀開簾子,露出來人精致的麵龐來。
沈風還瞥見馬車旁的蔣子明時,同樣也有一瞬間的疑惑。
但他認得這個人,蔣子明也認得他。
昔日蔣家這位二公子還未離京時,他們見過。
沈風還從車上一躍而下,冷冷看他:“蔣二公子,為何在此?”
蔣子明身形有些僵硬。
他與沈清蘭的事實在不光彩,雖說若他成功得手,日後總會有見沈風還的時候,但現在塵埃未定,他根本不敢讓沈風還知道丁點實情。
“我……”
沈風還審視的目光之下,蔣子明堪堪開了個口,發出個字音,卻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沈風還蹙眉盯了他兩眼,正要再問,身後馬車上的簾子再次被掀開,沈雲歸彎著腰探出一個腦袋來。
“小心點。”
車裏傳來秦硯之叮囑的聲音,沈風還看了明顯慌張的蔣子明一眼,轉身靠近馬車,還沒開口,沈雲歸一副我懂的模樣,主動張開雙臂。
“……”
沈風還抱小孩似的將人抱下來,輕巧地放在地上,轉身繼續盯著蔣子明。
沈雲歸打量了一眼蔣子明,轉身時,車上小小的窗簾正好被秦硯之掀開,露出他半張臉來。
沈雲歸衝他笑了笑:“生辰快樂。”
秦硯之“嗯”了聲,視線掃過蔣子明,不感興趣地垂下眼眸:“我走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雲歸身上,張了張嘴,卻沒出聲,放下簾子,低低歎了口氣。
比起那令她陷入危險之中的生辰禮物,他更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地站在他麵前。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阿軟在笑吟吟地給他送上生辰禮之前,才經曆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綁架。
聽沈風還所說,她今日醒來時還抱著平宜公主哭過一場。
想把人抱進懷裏安慰一番都不能。
抱她出門還能以兄長的名義,把人擁進懷裏擦淚安慰,如今這世上,怕是隻有平宜公主能這樣做。
他若做了,心思就藏不住了。
這抓心撓肝的滋味,比讓他看見沈風還翹著尾指繡花還折磨人。
馬車緩緩駛出,秦硯之沒忍住再次掀開簾子往後望了望,沈雲歸看見他探頭,笑眯眯地向他揮了揮手。
“……”
秦硯之彎了彎眼,心情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