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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違約

  刹那間,負傷的索巡握著長劍逼近。


  長劍徑直穿透潛無的胸膛,同時狠狠刺進沈雲歸的腹部。


  “.……”


  疼痛之餘,沈雲歸不忘在心底罵了句髒話。


  萬萬沒想到,她這幾個月,被刺殺,被綁架,被刀捅,什麽驚心動魄的事都來了。


  流年不利,諸事不順。


  秦硯之和沈風還迅速襲來,索巡不得不拔出刀劍再次迎戰。


  刀劍抽離腹部,疼得沈雲歸一聲輕呼。


  “受傷了?”


  秦硯之一刀砍去,回頭觀望了眼沈雲歸的情況,從索巡剛才刺進潛無心口的那一劍裏猜出沈雲歸所受之傷,眉間冷意更甚,揮劍之間,直逼索巡心口。


  沈雲歸未回應秦硯之,捂著肚子查看潛無的情況:“你怎麽樣?”


  潛無動了動唇,字音還未發出,一張口,兀然嘔出一口鮮血。


  索巡那一劍直逼要害,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鮮血和生命的流逝,他還能有力氣對沈雲歸說話,全憑腦子裏那股強硬支撐著他的執念。


  “我,要死了……”他捂著心口道,“還望,郡,郡主定要記得今日在門內聽見的話,以及,邊月告訴你的話……”


  門內聽見的那些話?

  沈雲歸微微皺眉,來不及細想,見潛無實在難受,一動也不敢動,慌張道:“可,可是,邊月姑娘不曾跟我說過什麽話……”


  她迅速地回想了一遍,那位此刻正站在樹下的邊月姑娘,跟她隻說過兩句話。


  一句是在她手心寫下的“裝暈”二字,一句是出馬車前有意讓外麵人聽見的“得罪了。”


  除此之外,她再沒跟她說過任何話。


  潛無一愣,偏頭看向不遠處的邊月,樹下的姑娘緊緊握著手中的劍鞘,避開潛無投來的視線,垂眸低聲道:“對不起。”


  潛無聽不見她的道歉,卻是並不意外地閉了閉眼,強撐著精神對沈雲歸道:“內,內奸——”


  話音未落,另一邊驀然傳來沈風還一聲暴嗬。


  “阿軟!閃開!”


  沈雲歸愕然抬眸,正對上一柄朝他們飛來的劍。


  “走!”


  潛無連忙推她,沈雲歸眉間一凝,順著他的力道滾開,避開那把將再次刺進她腹部的長劍。


  潛無卻來不及躲閃。


  長劍再次刺入心口。


  索巡不敵秦硯之和沈風還,明明已經身負重傷,卻突然爆發,以身體為盾,徑直撞向秦硯之和沈風還的刀劍,哪怕長劍入體,也要衝向潛無,甩出手中的劍。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剛才過來時又受了兩道差點就刺進心口的劍,走至潛無麵前,已經是跌跌撞撞,直接跪倒在潛無身旁。


  其餘的探子已死,索巡已經構不成威脅,沈風還收了劍,看了眼眉間明顯壓抑著情緒的秦硯之,跑去沈雲歸身邊查看她的傷勢。


  潛無的目光已經渙散,索巡哆哆嗦嗦地掐住他的脖子,俯身低聲詢問:“為何叛主?”


  潛無嘴唇微動,發出的聲音微不可聞,索巡一邊無力地掐住他的脖子,一邊將耳朵附在他唇邊。


  與潛無微不可聞的呼吸一同傳來的,是他細小如蚊蠅的聲音:“當初.……救我時.……”


  潛無的聲音戛然而止,索巡身形一顫,已經聽不見潛無的呼吸聲。


  身體僵硬之際,他的脖頸上被人架上一股冰涼,傷口疼痛之間,他還能感受到那把長劍上滴落在脖頸處的鮮血,他緩緩起身,順著刀尖流下的鮮血滴落在他掐住潛無脖子的手上。


  “你該死。”


  身後傳來秦硯之令人膽寒的低語。


  隨即脖頸一痛,他甚至看見了飛揚而出的鮮血,噴灑在地麵,噴灑在潛無的麵龐上。


  索巡偏頭,看向樹下望著他的邊月,用嘴型做了四個字。


  “忘恩負義。”


  邊月顫抖的目光中,索巡重重墜地,側躺在潛無身旁,緩緩閉上眼。


  意識渙散之際,他還記著潛無的話,憶起救起潛無時的情形。


  他在邊境遇見潛無,彼時他自己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潛無也還是個剛剛經曆家破人亡,正被人追殺的孩童。


  他怎麽忘了,害潛無家破人亡的,是上曲。


  屠了潛無生長的村子的,是上曲。


  追殺他的,是上曲。


  他如今帶他通的敵,亦是上曲。


  他救起他,帶他入暗衛營,教他習字,教他武功,教他殺人,卻是忘了,他這小徒弟的畢生仇敵,是上曲。


  他當初救起他時,怎麽說來著?

  他說:“跟著我習得一身好功夫,何談報不了仇,若來日我們跟著主子再來邊境,我定陪你殺個痛快。”


  潛無進入暗衛營多年,完成任務愈發出色,最後又與他一起守在安陵,時過境遷,他漸漸忘卻當年在小小少年麵前誇下的海口,習慣地將潛無當成無欲無求的棋子。


  原來是他違約了。


  他終究不是救他出苦海的善人,隻會將他拉入無法掙脫的深淵。


  最後一刻,他突然很想問潛無一句。


  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等待著報仇的日子?


  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與仇人共事?

  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下了這叛主的決心?


  他真是個失敗的暗衛頭頭,洗不了手下人的腦,讓他們對主人唯命是從,手裏還出了叛徒,難怪主子這麽多年,都讓他守在安陵。


  ·

  來不及再問什麽,沈風還拋了劍,抱起沈雲歸往外跑,給秦硯之留下一句:“你善後。”


  秦硯之沉默,看著沈雲歸的裙角消失在門口,俯身撿起沈風還落在地上的劍,雙手握劍,一步一步朝樹下的邊月走去。


  “我什麽也不會說。”


  邊月不敢看他的眼神,被他周身的殺意激的渾身一顫,咬牙道,“我已經服毒了,不必髒了世子的手。”


  說完,身體裏的毒素像是為了向秦硯之證明她的話的真實性一般,猛地發作。


  邊月隻覺得身體裏五髒六腑都被攪成一團,比以往她受的所有傷,受的任何懲罰都疼。


  她與潛無的情況不同。


  誠如索巡所說,她的的確確是忘恩負義。


  身為孤兒,她自小流浪在外,與野獸爭食,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等待死亡,沒有主子,她早該死在惡狼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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