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習慣
沈雲歸見沈風還還是將小碗裏的魚肉夾了吃了,知道沒什麽大事,也沒再管沈風還那點她摸不清楚的不開心究竟是為了什麽。
反正顯然不是衝著她來的,就是對著秦硯之去的。
她一時又無聊起來,重新將視線落在對麵那位小宮妃身上,她覺得她很是熟悉,她應該是聽過她的名字的,隻是答案就卡在嘴邊,怎麽也吐不出來。
台上已經換了一批舞女,原本柔和的樂曲變得肅殺起來,中間的紅衣姑娘將頭發高高束起,手中長劍出鞘。
沈雲歸被這劍舞吸引了視線,眼眸流轉之間,見那位顯得有些拘謹的宮妃也被台上的舞轉移了注意力,電光火石之間,沈雲歸忽然想起她的名字。
胡貴人。
她隻見過她寥寥幾次,她都要麽孤身一人,要麽跟在徐妃身後。
她不知道胡貴人娘家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反正她在這宮中,並不得寵,靠著時不時去討好一下徐妃,來維持自己在宮裏的安穩日子。
那麽個文靜的人,應該與秦硯之他們正在辦的什麽案子扯不上關係。
她側過頭,微微靠近秦硯之,輕聲道:“我想起來了,那位是胡貴人。”
秦硯之抬眼往胡貴人的方向望去,沉吟片刻,“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沈雲歸與秦硯之氣氛和諧,旁人看來,隻知道他們湊在一處說悄悄話,竟然也沒人覺得這樣不妥。
沈風還隔壁的平宜公主卻若有所思地偏過頭來,視線繞過長子,落在正在與秦硯之說話的小女兒身上。
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沈雲歸不久之後便要及笄,和秦硯之之間的舉動不說親密無間,卻著實也不該是他們如今這種關係該有的。
又是剝橘子,又是挑魚刺,怕是沈風還和沈雲歸親兄妹之間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偏偏,大殿裏這麽多人,沒有幾個人覺得秦硯之逾矩了,他們已經習以為常。
習以為常?
平宜公主輕笑,自沈雲歸將秦硯之領進府,好像不止他們,就連盛京城裏知道他二人的人,都對他們之間的親密視若無睹,司空見慣。
這對女兒家來說不是好事,可秦硯之偏偏又著實是個很不錯的夫婿人選。
平宜公主有些苦惱。
“母親?”
沈風還感受到她的走神,略微偏頭,帶著詢問喊她。
“沒事。”平宜公主迅速回過神來,神色如常,視線不慌不忙落在大殿裏一位貴女身上,“我隻是在想,這麽多姑娘,將來哪一位會同你一般喚我一聲母親。”
“……”
沈風還無語,重新轉回去飲酒吃菜。
接下來的流程就簡單多了,有功之臣回朝之時已經被皇帝當眾賜下賞賜,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倒省了今晚再讓人上殿領賞謝恩,他們吃吃喝喝一頓,君臣之間開心一下,今晚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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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瑤娘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宮,她本就不喜歡這種大型的宴會,在位置上端坐近兩個時辰,腰酸背痛,臨了了,還不能有任何怨言。
白日裏有點悶熱,夜裏卻涼爽多了。
她沒與別人同路,自己帶著貼身的婢女一步一步往寢殿處挪。
月光從高處傾灑下來,她心底難免生出一絲酸澀,思念起宮外的父母。
她父親官職實在不高,便是今晚這樣的日子,許多宮妃都見到了父母,能互相點個頭,她卻隻能遠遠地望著父母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們看見自己沒有。
她回憶起宴會上無意間撞進的榮安郡主打量的眼神,心底驀然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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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之再見吳以蓮,她已經是奄奄一息了,虛弱地趴在牢裏的硬床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秦硯之一進屋,瞧見她這個模樣,皺著眉轉身,還沒讓人將她從床上拖下來,腿上忽然一沉。
習慣使然,秦硯之瞬間將腳邊的重物踢開,隻聽見一聲有氣無力的痛呼,他低頭去看,隻見被他一腳踢開的吳以蓮正趴在地上喘息。
喘過氣來,她又再次撲上來,眼淚止不住地流,嘴裏反複隻有一句話:“王爺,求你殺了我吧。”
她身上衣物掩藏之下,皆裹著厚實的白布,白布之下,幾乎沒一處好肉。
渾身疼得厲害,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思來想去,明白這探真門裏隻有秦硯之和沈風還可以了結她。
秦硯之並不應她的話,側頭讓人進來將她從地上拖起,讓她借著一左一右兩人的力,虛虛地站住。
“想要解脫,就說實話。”
聞言,吳以蓮低頭苦笑一聲,猛地咳嗽一陣,牽動了傷口,疼得她眼角突然泛出豆大的淚珠,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她全身上下全是傷,她也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具體牽扯了哪裏的傷口,反正渾身都疼,如被人硬生生撕開皮肉,疼的呼吸都放輕了幾分:“……我不知道。”
秦硯之的目光緊緊鎖住她,明知她雙腿分明支撐的力氣都沒有,卻仍要叫她站著,無時無刻不牽動著身上的傷口。
“受了三四回酷刑,依舊不吐半個字,這披麻戴孝,能受住三次回的,你是頭一位,的確讓人心生敬佩。”秦硯之道,“隻是這份堅韌,你偏偏要用錯地方。”
他話音落下,有門人端著一盆泛著紅的熱水進來,吳以蓮頓時瞳孔一顫,來不及反應,鉗製住她的兩人讓開,她又被迫墜地,被牽動的傷口泛著疼,還沒抬眼,一盆熱水迎頭澆來。
牢裏頓時響起女子淒厲的慘叫,嚇得隔壁牢裏的犯人渾身一顫,急急忙忙縮向角落。
吳以蓮疼得在地上打滾,不光眼睛睜不開,她渾身的傷口都火辣辣的疼,她動作之間,又重新扯動傷口,如此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這是秦硯之第一次審她,雖然他這個人看著要比沈風還要好說話許多,但論下手狠辣程度,他比沈風還有之過而無不及,不過進來片刻,就讓她的疼痛又讓一層。
吳以蓮恨得牙癢癢,抽著氣罵道:“你不是人!”
秦硯之麵色不改,冷眼看著她在地上苦苦掙紮:“你可以把我當做那些在戰場上死去,回來向你索命的鬼。”
“……你憑什麽!”吳以蓮渾身都疼,卻又忍不住渾身泛起的帶著疼的騷癢,伸手去撓,又再次撕破傷口,幾番下來,臉上被淚水鼻涕糊得一片模糊,“憑……憑什麽,認定我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