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紙上說這是阿錦大學學費
木錦將那件意外的收獲——米黃色呢子衣壓在了箱子的最底端,她想要是還能遇見那位不知麵貌的好心叔叔一定要對他說聲謝謝,不為衣服,隻為她卑微的尊嚴。 歐楊文又逃了一天的課,也不在家裏。這個認知在她從巷子口看見家裏一室淒清的時候已然發覺,他又去做兼職了吧,她端著馬克杯對著裏麵的糖水呼呼地吹著熱氣,氤氳了她明亮的大眼。 她回想到母親被打的暈過去的那個夜晚,歐楊文抱著母親回頭對她說,“錢在我房間枕頭裏”的那個畫麵,他從來都是那麽處變不驚,又事事安排妥當,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將她放在了第一位。 那張隨著錢一起飄下來的紙條上載滿了他的情意,不過短短的六個字,“阿錦大學學費。”木錦看到的那一刻隻覺窩心,戳心窩子的窩心,越是愛笑的人越是脆弱,麵上越是雲淡風輕,心裏越是計較得失。木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對著每個人笑的甜美,不過是希望多一些人喜歡,當她發現從來都有一個人對她如生命般重要,把她放在心上時,那些潮湧般的感動瞬時淹沒了她。 那時的她被母親受傷的事情搞得心煩意亂,也來不及感動。之後的幾日忙著學習,忙著照顧母親,也來不及感動。到了今日,看見風中的那個穿著玩偶娃娃衣服的人在風裏派發傳單時,她突然的就想到了那個名義上的哥哥,雖然她從來都叫他“阿文”。他像個哥哥,她卻從來都不是一個稱職的妹妹,揮霍著他對她的好。總是隻會嘴上說著關心他的話語,行動上卻是個矮子。 木錦對自己一頓遭批之後,就想著為阿文做些什麽。電光火石之間,她就想起阿文曾經有一件天藍色的襯衫咯吱窩處因為打球破了一處,最後都沒見他穿過了。 木錦拿出針線,像隻鬆鼠一樣嗖的鑽進了歐楊文的房間。她自從來了初潮之後就再也沒有進過歐楊文的房間了,雖然那之前她也沒怎麽進過。 歐楊文的房間跟他的人一樣,氣質冷冷清清,甚至帶了絲陰鬱的色彩。整個房間冷色調為主,深藍色的床單上規規整整地疊了一床被子,木錦暗暗咂舌,明明是一個上課愛睡覺,頭發亂糟糟的懶家夥,被子倒疊的方方正正跟個豆腐塊似得。 地上幹幹淨淨,沒什麽亂七八糟的垃圾,隻有一些細碎的牆壁上剝落的白漆。這真是個一貧如洗的家庭,木錦想到自己房間同樣的情況,忍不住歎氣。 桌麵上沒什麽多餘的東西,隻有一個玻璃瓶,裏麵填滿了手疊的五角星,那是整個房間唯一的暖色。卻也讓她停止了張望的腳步。那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卻也是她鬧的一個烏龍。那時她將歐楊文九月初三的生日記成了八月初三。 硬生生省下了早餐錢去逛街,卻發現好看的禮物貴,便宜的又不好看,第一眼見那個玻璃瓶就愛上它了,忍不住跟老板磨了又磨,終於將價錢磨了下來,她還記得那是個周末,她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從繁華的大街走到落魄的小巷,然後老鼠般藏起了禮物。又躲在房裏疊星星,忙活了整整兩個禮拜才將填滿了胖胖的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