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恨到歸時方始休

  “小姐，你的膝蓋怎麽樣了？要不要奴婢去太醫院拿些藥過來？”玦秋查看了一下葭澍右腿上的傷，似乎十分嚴重，傷口已經腫脹起來，血流不止。


  葭澍忍著疼痛看了看傷口：“皇後和曦嬪肯定是商量好了的，皇後把我安排在石子路上跳舞，不然我的膝蓋不會傷得這麽嚴重。”


  葭澍坐直了身體，望著窗外的紅牆綠瓦出神，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宮牆困住所有人一生的自由。人人都道皇宮好，能做皇上的妃子更好。可真的好麽？自己如今的處境，隻怕哪天死在皇後她們的手裏，自己還渾然不知。


  “玦秋，不要去叫太醫了，沒有太醫敢來為我醫治的。”葭澍低著頭撫了撫手背，輕聲囑咐，“皇後那邊，我自會去回話。”


  “她們這樣欺淩小姐，也太過分了，奴婢這就告訴太後去。”玦秋性子急躁，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葭澍趕忙伸手攔住：“你以為這事沒有太後的參與嗎？不然我怎麽會被趕到皇後宮裏來？”


  “可是，這滿宮裏連一個能為小姐做主的人都沒有啊。”


  “也許，皇上就快回來了吧。”葭澍此時無比期盼著皇上回來，隻有皇上能夠幫到她了，而這種期盼，源自她內心一種不易察覺的依賴，她為此自己隱隱感到不安，也有些羞惱，這種隱晦的心思，本是她一介奴婢不應該有的。


  曦嬪坐在皇後下首，掩飾的不住的得意：“臣妾已經給那個狐狸精該有的教訓了，以她的傷勢，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


  “曦嬪果真雷厲風行。”燭光下皇後星眼流波，桃腮欲暈。


  媛良娣討好道：“細看之下，皇後娘娘的容貌亦是國色天香呢，這左丘葭澍不過是一眼看上去好看罷了，皇後娘娘卻是越看越美，臣妾怎麽看都看不夠呢。”


  “媛良娣可真會說話，不過臣妾倒是覺得娘娘不僅貌美，而且端莊大方，豈是她一介賤婢可比的？”曦嬪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皇後微微一笑：“你們可別再誇本宮了，本宮當真慚愧。”


  皇後收斂了笑容：“顏笙，去把左丘葭澍給本宮叫來。”


  顏笙領著葭澍進殿時，葭澍強撐著獨自走進殿中，不肯讓人看一點笑話。


  皇後盯著葭澍的腿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


  媛良娣皺著眉歎息：“可惜了，你現在連個舞姬都當不成了，還真是我高估了你的本事。”


  曦嬪掩口一笑：“本宮實在對不住了，管不住那畜生，讓它作了孽，葭澍你可別怪罪本宮啊。”


  “奴婢不敢。”葭澍垂眸，盡量顯得卑微恭順，隻有這樣，她們的得意就會多一分，對她的恨意也就會少一分。


  皇後幽幽歎道：“本宮原本還想給你的機會討好皇上，如今看來……你過來。”皇後朝她招了招手。


  葭澍緩步上前，站在皇後麵前，皇後拿過顏笙手中端著的茶盞遞給葭澍：“這盞茶，就當給你賠罪了。”


  葭澍疑惑著接過：“謝娘娘。”


  皇後挑唇一笑，突然抬起了一條腿，正好踹在葭澍的膝蓋上，葭澍吃痛，手上不穩，茶盞一下子扣在了皇後衣裙上。


  顏笙驚呼，一把推開葭澍，用袖子替皇後擦拭衣裙，不忘轉頭斥責葭澍：“你真是個廢物！摔了一跤連茶盞都端不穩了嗎？”


  皇後輕輕抓住顏笙的手腕：“不必擦了，還是讓人替本宮洗幹淨吧。”


  顏笙惡狠狠地瞪著葭澍：“聽見了嗎？還不快把娘娘的衣服拿到浣衣局去洗幹淨！”


  葭澍調整了一下呼吸：“是，奴婢遵命。”


  曦嬪冷哼一聲：“怎麽，左丘葭澍，你不用向娘娘請罪嗎？娘娘脾氣好，不代表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葭澍閉上雙眼強忍眸中的恨意，複又睜開，緩緩向皇後下跪叩拜：“奴婢向皇後請罪，請娘娘責罰。”


  “罷了，本宮把衣服換下來，你給本宮洗幹淨就是了。”皇後牽了牽裙擺，輕笑，“不過，這衣服的材質特殊，得用滾燙的水清洗，不然會傷到衣服的。”


  葭澍詫異地抬起頭看著皇後，皇後瞥了她一眼：“勞煩你了。”


  顏笙扶著皇後進了後堂，皇後換了一身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出來，顏笙捧著皇後的髒衣服，站在葭澍麵前，一鬆手扔在她的頭上：“左丘姑娘這就請吧，浣衣局離這兒可遠著呢，你現在也坐不上轎子了，自己走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