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廢為庶人
那身著夜行衣的女子正是文福晉,她眉眼含笑:“左丘貴人不愧是將門虎女,身手不凡啊。”
“文福晉不也一樣嗎?深夜到此,有何貴幹?”葭澍問道。
“左丘貴人無辜被冤,左丘大人也難逃奸人陷害,我當真為左丘貴人不平啊。”文福晉音若天籟,如同飄在雲端,空靈而飄渺。
“文福晉如何相信我和阿瑪的清白?”
“借用你回答我的一句話,直覺。”文福晉舉步走向她,“左丘貴人就打算一輩子屈身在這小小的雅迭閣中嗎?”
葭澍黑亮的眸子透出一絲不甘,銀牙緊咬:“連文福晉都相信我,皇上他卻如此無情,若不是他因為皇甫徵彧降我為貴人,湘妃也不敢欺辱我,慎貴妃也不敢責罰我,我的孩子也不會沒了,我的阿瑪也不會被打入天牢!”
文福晉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可不是嗎,也是苦了你了,換做是我……”
“你便如何?”
“我便要害我的人百倍還來。”文福晉眸中冷意轉瞬即逝。
葭澍緩緩眯起美眸,黑瞳閃過一絲慧黠的靈光:“我明白了你的來意。說吧,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那我便直說了,我和湘潭王密謀篡位,希望左丘貴人協助。”
葭澍眉宇之間閃過一絲驚詫,但稍縱即逝:“原來瑉貴人所言非虛。”
“那麽左丘貴人可願相助?”
“讓我想想吧。”葭澍微微猶豫,“事關重大,我不能輕率決定。”
“好,那我便等待左丘貴人的消息。貴人若是想清楚了,就去皇後那裏,把這個香囊交給她,就說是你撿到的,托她還給我。”文福晉將香囊遞給葭澍,“貴人可別忘了,左丘大人還在天牢受苦呢,盛暑天氣,牢中景象當真令人心酸啊。”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姀婉儀一邊修剪著花枝,一邊喃喃自語。
“宮鶯百囀愁厭聞,梁燕雙棲老休妒。”湘妃拖著長長的裙擺而來,“妹妹傾國之姿,如何自怨自艾啊?”
姀婉儀見是湘妃,盈盈起身,腰上流蘇發出細微的碰撞之聲,清脆而優雅:“湘妃娘娘萬福金安。”
湘妃盈然一笑:“妹妹不必多禮。”
“娘娘,臣妾正想著尋個機會去拜謝娘娘相助之恩,誰知卻讓娘娘先來了,真是臣妾失禮了。”姀婉儀美眸光華巧轉,似是攏了半世的煙雨。
“外人都以為妹妹是在休養身子,妹妹自然不能隨意出入宮中。”湘妃笑道,“隻是,過了這許久,妹妹的身子也該好了吧?”
姀婉儀莞爾:“皇上正為左丘一族生氣呢,我又何苦在這種時候去招惹他?何況瑉貴人風頭正盛,皇上也顧不到臣妾。”
“這寵愛都是自己爭取來的,妹妹不去爭,就會被別人搶去。”
“娘娘,左丘氏還老實嗎?”姀婉儀轉了話題。
湘妃輕蔑一笑:“她?她如今什麽都沒了,哪還敢興風作浪。隻是皇上還沒有廢了她,我實在不甘心。”
姀婉儀陰冷笑道:“慎貴妃在冷宮也孤單,左不過讓左丘氏去陪她就是了。”
“哦?妹妹可有良策?”
姀婉儀笑而不語,伸出纖手沾了茶水,在木桌上畫了個匕首的形狀。
二人流眸相視,勾唇一笑。
“皇上,今日天氣正好,皇上陪嬪妾去禦花園走走吧。”瑉貴人撒嬌道,“皇上批了這麽久的折子,也該歇歇了。”
“好,朕陪你去。”皇上寵溺一笑。
二人穿過禦花園的小徑,麵前是一座石山,雕琢得甚是精美。瑉貴人提起裙擺上前:“皇上,嬪妾藏在這裏,皇上來找,若是找到了,皇上就贏了。”
“你當心些,莫要跌下來了!真是個孩子脾氣。”皇上嘴上雖責備,但眼底卻盈滿笑意。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皇上約摸著瑉貴人藏好了,便道:“朕來找了!”
他還沒走幾步,突然看見一座假山後頭女子的裙擺,笑著走了過去:“朕找到你了。”
皇上伸出手抓住女子的衣袖,女子回過頭來,卻蒙著麵,手中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皇上大吃一驚,趕忙抓住女子的手腕,女子的另一隻手也藏著一把匕首,她直直刺向皇上,皇上側身一躲,躲過了匕首卻重心不穩從假山上跌了下去。
“皇上!”姀婉儀驚呼著衝了過去,擋在皇上身前。
女子的匕首刺入了姀婉儀的胸口,不過她卻並沒有用力,傷了姀婉儀之後立刻轉身逃走。
姀婉儀躺在皇上懷中故作虛弱:“皇上沒事吧?”
“朕沒事。你怎麽這麽傻,朕又不是製不住她,你何苦來替朕擋著!”皇上心疼地將姀婉儀攬在懷中。
“臣妾一著急,就沒想這麽多……”
“皇上!奴才救駕來遲,皇上恕罪。”李公公領著禦林軍前來。撲通跪在皇上麵前。
“罷了,朕沒事。你們趕緊把姀婉儀送回宮中,召禦醫療傷。”
禦林軍剛把姀婉儀抬走,瑉貴人走了過來問道:“皇上,出什麽事了?”
皇上道:“有刺客行刺朕,姀婉儀為了救朕受傷了。”
“什麽?刺客?是嬪妾不好,不該讓皇上到這裏來的。”
“不怪你,她想行刺朕,不管朕在哪兒都躲不過。”皇上一眼瞥見地上一個香囊,彎腰撿起。
瑉貴人細細看了看:“皇上,這仿佛是左丘貴人之物。”
當侍衛闖進雅迭閣之時,葭澍已經聽說了此事,並且她發現自己的一個香囊找不到了。兩件事聯係起來,她了然,自己又被人陷害了。
“這香囊可是你的?”皇上將香囊甩了下去,砸在葭澍臉上。
葭澍跪在地上,瞥了一眼:“是。”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行刺朕!”皇上盛怒之下狠狠打了葭澍一巴掌。
葭澍挨了一掌,捂著臉冷笑:“皇上想怎麽處置?”
“你就不想分辯?”
“皇上,之前我心中還存有一絲希望,覺得皇上還是憐惜我的。可是,就在剛才,皇上已經親手將我的希望捏碎了。一個心死之人,有什麽好分辯的,反正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皇上冤枉了。”葭澍眼中滿是寒意恨意,說出的話也不那麽溫和。
皇上額頭上青筋暴起,一腳踢在葭澍胸口,葭澍被踢了出去,狠狠撞上了後麵的香爐,她隻覺嗓子一陣甜腥,隨即口吐鮮血。
“來人!傳旨,廢左丘貴人為庶人,打入冷宮,非死不得出!”
葭澍抬起雙眸看向皇上,菱角櫻唇緩緩漾起一絲微笑:“非死不得出?好一個非死不得出!”
她仰天狂笑,聲音極是淒厲,似乎將入宮後所受的苦,和怨恨一起宣泄了出來。
笑累了,葭澍絕望地最後看了一眼皇上,這個自己曾經很愛很愛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此刻正站在她麵前,眼神冰涼。
她艱難地站起身,從容自若地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兩行清淚落地之時,也是恨意紮根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