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不懂愛的人
青州城的大雨，已經連續下了五天五夜。
這些天里，沈飛雪依然在不停地尋找萬靈聖女的線索。
可惜的是，依然沒有半點線索。
隨著青州城的大雨，許多人都閉門不出，沈飛雪就算再急切的想要找到萬靈聖女，也總不可能挨家挨戶地敲門吧？
所以，這天早上天一亮，沈飛雪就進瞭望仙樓，坐在一樓大廳。
小二很有眼力勁的為沈飛雪端上一壺酒和幾碟小菜。
「謝謝。」沈飛雪望著窗外從屋檐滑下的雨簾，頭也沒有回。
這些天，他不僅在尋找萬靈聖女，同時也在思考先前夜無話所說的話。
自從那天開始，他與張敏相識的一幕幕，總會莫名其妙的湧上心頭。
每每如此，心中總會莫名的悵然。
哪怕他強制性的自我轉移注意力，依然逃不開這樣的定律。
就好比現在，本因為無處尋找萬靈聖女感到憂愁而進入的望仙樓，卻又莫名想起當初在望仙樓鑒寶大會之時，張敏的所作所為。
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哪怕實力不濟，依然敢呵斥嘲笑那些侮辱飛雪劍仙的人！
這時，隔壁桌傳來聲音：「今天星宿峰上一定熱鬧得很。」
「那可不是，千年一遇的天才成婚，宴請天下人，那是何等的壯觀呀！」一人的聲音充滿嚮往。
又是一人略帶遺憾地說：「可惜我們沒資格去啊，不然見見世面也好啊！」
「我聽說遙雲宗還有梁家那些人，都在邀請之列，直接就從劍南州出發前往了星宿峰。」
「真的好羨慕啊，我這一輩子唯一的理想就是登上星宿峰和逍遙島。」
隔壁桌四人的討論，一字不差的被沈飛雪收入耳畔。
「原來那些前去劍南州，配合天機閣與近衛司討伐蘇家的人，都直接去了星宿峰，難怪沒有一點點消息。」沈飛雪心下暗道。
其實已經有這些宗門從劍南州回來的人，只是沈飛雪一心尋找萬靈聖女，沒有關注過而已。
隔壁桌討論的聲音繼續傳來：「我聽一名從劍南州回來的遙雲宗弟子說，與析木峰天才成婚的人，還與遙雲宗有關係。」
這話一出，那桌的其他三人都紛紛驚訝。
「真的嗎，是遙雲宗哪位高層的千金？」
「是啊，想不到女方竟是遙雲宗的人，看來遙雲宗在昭永的地位，會直線上升了。」
「你們誤會了。」先前宣布那消息的人解釋道：「不是遙雲宗的人，只是在遙雲宗偷過東西……」
隔壁桌的人後面還在說什麼，沈飛雪已沒有去聽。
因為那股莫名的悵然，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強烈。
沈飛雪伸手入懷中，取出那本被他攥得有些褶皺的請柬，自言自語道：「今天就是你的婚期嗎？」
看著請柬上金絲綉成的一筆一畫，沈飛雪突然覺得好刺眼。
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眶，感覺眼眶竟比往日更加濕潤。
「我到底怎麼了？」沈飛雪雙手並用，揉起自己的面門。
只是無論如何，心中的惆悵還有眼中的濕潤感，都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間，他的雙手伸向了桌上的酒壺。
一時間，只有烈酒入口如火般的濃烈，以及刺鼻的辛辣。
那股莫名的惆悵，竟神奇般的消失了。
沈飛雪饒有興趣地看著手中的杯子，酒這玩意兒，他喝過幾次，但均沒有發現還有這樣神奇的效果。
他不知道，那是他以前喝酒之時，心中根本沒有任何情緒。
只是十分可惜，待如火般的濃烈與辛辣消失之後，那股情緒再度湧上心頭。
於是，又端起酒壺，往杯中添了一杯，如此一杯接一杯……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一杯空的酒壺佔滿。
「小二，再拿酒來！」但沈飛雪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就在這時，一人急沖沖帶著風雨從望仙樓大門走進來。
進來之後，徑直往沈飛雪走來。
沈飛雪感覺桌邊站了一人，急忙說道：「你來得正好，快來陪我喝酒。」
「你小子怎麼還有心情喝酒？」來的人是夜無話，「今天就是張姑娘成婚之日，你要是再不去，一切就晚了。」
沈飛雪卻是沒有聽進去，自顧地為夜無話倒了一杯酒，並端起遞到後者面前。
夜無話看著沈飛雪微紅的雙頰，一把將端來的酒杯撣開，酒灑了一地，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把你當朋友才會給你說這些！」
沈飛雪也不惱怒，將重新拿起一個酒杯，倒滿一杯，「你要真把我當朋友，你就陪我喝酒，直到把我喝到不省人事為止！」
夜無話愣了愣，不經意間看到了桌上，那未被酒瓶完全遮住，還有些爪痕褶皺的請柬。
他立即察覺到了什麼。
連忙接過酒杯，坐了下去，身子前傾盡量靠近沈飛雪面前說：「其實你也喜歡張姑娘吧？」
與沈飛雪相識這些日子，也經歷了許多事，他還從沒見過沈飛雪這般模樣。
竟然到了要用酒來逃避現實的地步，這可不是平日里遇事果斷，無懼所有一往無前的沈飛雪。
在看到那請柬之時，夜無話就明白了，沈飛雪的內心中，同樣也在為即將結婚的張敏而猶豫不決。
沈飛雪送上自己的酒杯，與夜無話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一口將杯中酒送入喉中，才平淡地擠出兩個字：「沒有。」
「你就不要欺騙自己了，你要是真沒有，為什麼現在還留著請柬？」夜無話相信自己縱橫情場多年的經驗，自己的判斷肯定沒有錯。
「只是沒來得及扔。」沈飛雪又為自己倒上一杯。
「那它為什麼這麼皺，而且看印子，就是你用力攥出來的！」夜無話說：「而且往日你滴酒不沾，今天張姑娘成婚之日，卻喝起了酒來，還一定要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你敢說自己不是在逃避嗎？」
沈飛雪送往嘴中的酒杯滯在空中，目光停留在清澈的酒水上，一動不動彷彿時間被定格一般。
過了許久，動作才恢復過來，快速的將酒送到嘴裡，仰頭一飲而盡。
他擦了擦嘴角殘留的酒水，坦誠地說：「其實只是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每一杯酒都可以讓這惆悵暫時隱退，所以我才喝酒。」
「那就對了！」夜無話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差點激動得站起來。
「什麼對了？」
「你是不是每次看到請柬，或者說聽到張姑娘就要成婚，這股惆悵就更加明顯？」夜無話急急反問道。
沈飛雪想了想說道：「好像是這樣。」
「這就是愛啊！」
「愛？」
夜無話點點頭，「你一直都愛著張姑娘，只是你自己不懂！」
與沈飛雪的相處中，夜無話知道沈飛雪對感情方面的事，根本就一竅不通。
這也是之前他勸沈飛雪一定要前往星宿峰，將話說清楚的理由。
不等沈飛雪再說什麼，夜無話拉起沈飛雪的手臂，迫不及待的說：「走，我們現在就去星宿峰，我絕不會讓兩個相愛的人，就這麼錯過！」
「真的是愛嗎？」
夜無話說：「哥哥我尋花問柳這麼多年，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這就是愛！
而且張姑娘也說過喜歡你，所以你要珍惜啊！」
沈飛雪將手臂從夜無話懷中抽出：「可她也說過討厭我，而且在神劍山莊那一次，她是在失憶的情況下，要是她想起之前的事，還是會討厭我的。」
「我也告訴過你，我極有可能是逍遙客轉世，我命中注定要尋找萬靈聖女！」
夜無話滿不在乎地說：「什麼轉世不轉世的，我告訴你珍惜當下，就算你是逍遙客轉世那又怎麼樣，你們經歷了十世的輪迴結果還不是一樣！」
確定了沈飛雪內心的想法之後，夜無話連自己的信仰都摒棄了。
在他看來，沒有什麼事，比撮合兩個相愛的人更有成就感。
沈飛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不行，我還是要留在青州城尋找萬靈聖女。」
說著又重新坐了下去，自己為自己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就算真如夜無話所說，他心中這份惆悵的來源，就是源之於對張敏的愛，但他也不會就這麼去星宿峰。
既然註定與萬靈聖女相遇，就絕不能再去辜負了張敏！這是沈飛雪的想法。
「你找到她又有什麼用？」眼看勸說又要失敗，夜無話又變得著急起來。
「帶她到青龍山，找飛鯉解開心中的謎團。」
「我不是問你找到她要幹什麼……」夜無話有些無奈，「我是說，就算你找到萬靈聖女又能改變什麼？經歷了十世的輪迴，你們又得到了什麼？
唯一增加的，除了當世的記憶之外，就只剩痛苦，愛而不得的痛苦，而且還得到你們其中一個死去之後，記憶才會出現。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留下的一方，會在浩瀚無邊的思念海洋中，結束憂愁的一輩子！」
「哦。」沈飛雪又喝了一口酒，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去。
「哦？」夜無話差點跳起來，「生死不出陰陽道，曇花一現終成空，你不嘗試著改變，永遠只會在重複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悲劇！」
「你說什麼？」沈飛雪眼中閃過精光，好不容易出現的醉意，瞬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