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沒能把握住機會
從長槍門的門口,到宅院內東南方向的第二張石桌,這個距離並不遠,但玄天宇卻走得頗為漫長。
他整個過程,都在注意著沈飛雪的一舉一動。
他怕沈飛雪會狗急跳牆,在這最後的時刻,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來。
還好,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和沈飛雪並排著肩,已經到了石桌旁,身後是於鞦韆,周圍是玄耀和梁天林,再遠一些,是天機閣力士和其他各個宗門的人,就這個狀況,沈飛雪被揭穿后,就算給他一雙翅膀,也逃不出去。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掀開眼前的石凳!
這種時候,玄天宇反倒不急了,胸有成竹的看向沈飛雪,說道:「沈大人,你自己來證明清白吧。」
「不能再給一次機會嗎?」
「不能!」回答沈飛雪的,是玄耀鏗鏘的語句,一腳踢向那石凳。
這麼一張石凳,在洞天境修為的玄耀面前,根本就不算什麼。
只見玄耀輕飄飄的一腳,那石凳便移了位,雖然沒有多少,但足夠看到石凳下的東西。
一個紅底的腰牌,金燦燦的天機閣三個大字十分打眼,並且,還有不少暗紅污跡之像,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這是被血液浸泡過。
「沈飛雪,你如何解釋?」玄耀質問著沈飛雪。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如今事實擺在面前,他們也難免再震驚一番。
滅門慘案!沈飛雪座上總旗位置的第一天,就搞出這麼大的動作。
將來他們青州城的宗門,如果不隨著沈飛雪的意,還有生存空間嗎?
答案是明顯的!
所以,如今證據確鑿面前,他們覺得一絲僥倖,對玄月宗,自然多了一份尊崇,要不是玄耀帶頭點破此時,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在玄耀踢開那石凳的那一刻,本是臉色一成不變的玄天宇,突然在那一刻張大著嘴,瞪著眼,看著地上的腰牌,久久不能回過神。
這種令人興奮的時候,沒人注意到他也很正常。
因為玄天宇的使命已經完成,接下來交給他們青州城的宗門的人來辦就好。
如今真相就擺在面前,沈飛雪這個總旗,必然是到了頭,沒了天機閣總旗的身份,今日他還能從這裡出去?
田雨林的心思如大眾一般,但卻比大眾更加的著急沈飛雪的存亡,所以他再度開口:「沈飛雪,你是打算默認了嗎?」
面對眾人的質疑,沈飛雪笑笑,那從容和淡定,回到他的臉上,老神在在地看著玄耀,「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嗎?」
玄耀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言罷,已經朝一旁甩頭,而崔詠然,則是扭著腰從天機閣力士中,緩緩走了出來。
「這個是天機閣總旗以上官員,才能擁有的腰牌,對此你否認嗎?」他說。
「你有資格嗎?」沈飛雪反問。
玄耀早就想到如此,以沈飛雪那乖張的性格,要在這裡殺人滅口,他都不覺得意外。
只不過,他不會讓沈飛雪得逞,一隻手拍在其肩上,似笑非笑地朝沈飛雪說道:「此言差矣,真相面前人人平等,沈大人回答他的問題就是。」
「對,沈大人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一個說公道話的手下,很難不讓人往殺人滅口方面想啊。」
……
在眾人各種冷嘲熱諷下,沈飛雪開了口,「是!」
見沈飛雪老實下來,眾人更加得意,無不用期待的眼神,示意崔詠然繼續往下。
「從早上開始,就沒有總旗以上的官員進入過這裡,但現在這裡卻出現這枚腰牌,是不是證明在這之前,有這樣的官員不小心將腰牌遺失在了這裡。」
「是。」
崔詠然說著,走到那腰牌前,蹲下身,摸了摸那腰牌上的血漬。隨即起身,說道:「以上面的血漬乾涸的程度來看,至少染了五個時辰以上,這就說明,昨晚子時之後,這腰牌就一直在這裡。」
這一次,沈飛雪還沒開口,周圍人到紛紛點頭,「分析得很有道理。」
「這次,沈飛雪總賴不掉了吧。」
「哼,看他如何死。」
「他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主動認罪?」
……
剛開始,眾人還是在心中想著這些,如今,隨著崔詠然的問題,他們已經在嘴上討論起來。
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
但崔詠然可沒有停下,這一刻,他感覺到十足自得,他的人生,一下就到了巔峰。
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以一名天機閣最底層的力士,將沈飛雪絆倒,這說出去,夠吹一輩子了。
他開始幻想,幻想著往後的日子,和琴音成婚歸隱山林后,生下大胖小子,在其面前吹牛皮的場景。
「你爹當年我,將一個惡貫滿盈,令人生寒的總旗,給干翻在陰溝里!」想到這裡,崔詠然內心激動無比。
但事情,還沒有結束,還有最重要的一步。
他收回思緒,冷笑著看向沈飛雪,「這說明,昨晚滅門慘案發生的時候,那個總旗以上的官員,其實就在現場!那麼,現在這個兇手是誰,大家心中都有答案了吧!」
說到後面,崔詠然手指沈飛雪,不管是語氣還是動作,在這一刻,盎然到了極致。
沈飛雪,無法反駁。
所有人,都在看著沈飛雪,等著沈飛雪回答。
包括於鞦韆也是,刀已經暗中拔了出來,他實在想不通,沈飛雪為何要這麼做。
剛當上總旗第一天,就搞出這樣的舉動,而且,還是不驚動天機閣任何人。
這也很令人奇怪。長槍門上下近百人,憑沈飛雪一人,真的能夠在一夜之間,滅期滿門?
一時間,於鞦韆開始信了最近流傳在青州城的謠言,沈飛雪真和土匪有勾結,這個土匪,不是指葉逍。
「嗤~」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沈飛雪突然笑了。
眾人奇怪,這種時候,沈飛雪還笑得出來。
但很快,眾人發現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因為在更奇怪的事情面前,這根本就顯得微不足道。
就在沈飛雪嗤笑一聲之後,那原本安靜的玄天宇,突然怒目圓睜,幾乎用吼的方式發聲:「不是!」
他是替沈飛雪回答了?
眾人錯愕不已,剛開始玄月宗不是一直針對沈飛雪?
為什麼這個時候,玄天宇會幫沈飛雪說話?
但很快,他們也不再糾結這點,因為令他們更加糾結的出現了。
玄天宇吼完,看向沈飛雪,「你栽贓陷害於我!」
看玄天宇那毫無血色的嘴唇的顫抖頻率,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他十分的激動與憤怒。
這就是他們更加錯愕的地方,不是一直在針對沈飛雪嗎?
為什麼玄天宇會跑出來,指責沈飛雪污衊他?
玄天宇在青州城成名這麼多年,何時出現過這樣的表情?
從來沒有過!
但今天,卻是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這到底為什麼?
無數的問題,讓眾人的腦袋轉不過來,連早就組織好語言的崔詠然,都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玄天宇的表現,太奇怪了。
其實,對玄天宇來說,一點都不奇怪。
天機閣的腰牌,每一塊都是手工雕制,自然,每一塊就不會完全相同。
從看到那腰牌的一瞬間,就算不用看腰牌背後的持牌人的說明,他也知道,那腰牌就是跟著自己三年,但在調職往雲州時,不慎遺失那一塊。
遺失之後,他去找過,但最後也以毫無結果不了了之。
他認為,是在去往雲州的路上遺失,因為當時從望仙樓領了諸葛梨棠的命令,送那女人到雲州時,為了讓那女人老實點,他還故意掏出來,給那女人看了自己的身份。
之後也就沒有再注意過,等到了雲州城的時候,才發現腰牌已經不見。
尋找未果,玄天宇也不在乎,上報了天機閣,等著新的腰牌發下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腰牌出現在了,它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之前的信誓旦旦,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當然,他不是滅長槍門滿門的兇手,可現在誰信?
那些分析,以及現在所有針對沈飛雪的一幕幕,都是他一步一步指引到此。
本是留給沈飛雪致命一擊的「證據」,卻指向了他自己,他如何能冷靜下來。
中計了!
玄天宇當然知道,可他不知道,沈飛雪是何時開始的?
一早就料到了自己會回青州城,將這腰牌放在這裡,用血浸泡?
這些,他都無從得知,他心中只有驚駭,皙白的臉,似還多了一絲土色。
就在這時,那笑吟吟的沈飛雪開口了,語氣中的惋惜和責備,所有人都聽得出。
「我都說再給一次機會,可你不珍惜。」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