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被揭穿
但行風的每個字眼都很平常,但組合在一起,卻令魏子玉吃驚不已。
那句「同門」,不是其他,正是天機閣密探之間,相互間的稱謂。
在天機閣,有一套完善的情報系統,從下往上緊密相連,各個階層的密探環環相扣。
這些密探,平日里都是私下行事,只有在某些特殊情況或者上下級交接情報之時,就會用這樣的暗語。
除了同是密探的人,沒人知道這些暗語意味著什麼。
而剛好,同門,便是對天機閣密探對另一位密探的稱呼。
魏子玉知道這些,因為他在跟隨諸葛梨棠之前,就是一名密探。
最重要的是,葉逍密探的身份是假的,無非是幫助沈飛雪脫罪的手段,現在對面的但行風是真的密探,只要用暗語隨便試探一下,葉逍就會露餡。
雖然密探間的暗語,魏子玉都還記得清楚,可這種情況下,如何能夠提醒到葉逍呢?
根本不能!
魏子玉的表情變化,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包括但行風,本身作為密探,對人的表情就有一套獨特的觀察手段。
剛剛魏子玉的表情雖然稍縱即逝,而且魏子玉也極力掩飾,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一絲。
如今,他心中已經開始冷笑。
因為魏子玉想的那些,他同樣也想到了。
只要試一試,便立即可知真假。
「併肩子。」但行風朝葉逍開口,「點子如何?」
但行風說話的時候,緊緊盯著葉逍和魏子玉,他相信,只要兩人又暗中交流,他一定可以看得出來。
如今時間流逝,而葉逍輕輕咬了咬嘴唇的動作,讓但行風更加肯定,眼前葉逍就是冒牌的密探。
到底只是一個幫助沈飛雪脫罪的理由罷了!
想通這些,但行風倒也沒有急於拆穿,而是笑吟吟地看向魏子玉。
之前眼神中的那股恭敬,也不知在何時消散,此時只有計劃得逞時的得意。
在場這麼多人,如果他將魏子玉公然編造謊話,袒護沈飛雪的事情一說出來,會不會影響到背後的諸葛梨棠,這沒人說得清楚。
想想看,一個三州總旗的隨從,用密探的借口,袒護一個勾結土匪的副總旗,這是多麼一件值得人關注的事。
但行風相信,魏子玉不是笨蛋,這些,一定是清楚的。
事實正是如此,看著但行風那眼神,魏子玉心中大呼不好。
這一次來,的確是受了諸葛梨棠的意,來替沈飛雪解圍的。但方法,卻是他自己想的。
他想來想去,也只想到這麼一個方法。
如今,眼看就要被但行風拆穿,他沒有辦法阻止,原本懷中的信,都準備掏了出來,此時卻是冷靜下來。
他慫了。
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他背後的諸葛梨棠,這種時候,他都不能輕舉妄動。天機閣表面上是諸葛世家在掌控,暗中,卻是幾個不同勢力之間相互角力。
而且近些年,諸葛世家也出現上下斷層的跡象,到了諸葛梨棠這一代,除了諸葛梨棠,幾乎就沒有上得了檯面的弟子。近些年,一直都是靠著底蘊來苦苦支撐。
否則,諸葛梨棠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對一個外人沈飛雪拉攏,就算拉攏,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對待沈飛雪這般待遇。
要是如今這事沒有處理好,被諸葛世家以外的勢力借題發揮,那麼諸葛世家在天機閣的位置,就會受到極大威脅。
不說天機閣內諸葛世家被全部清掃,至少也是一次大的動蕩。
為了一個沈飛雪,不能冒這樣的險!
不愧是被諸葛世家看中的人,魏子玉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弊。
在毫無威脅的情況下,他可以毫不保留的幫助沈飛雪,但如今牽扯到諸葛世家,魏子玉不能!
下定決心的他雖然也為沈飛雪擔心,卻沒有再要幫手的意思。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回到之前落座的椅子上。
瞧著魏子玉的行為,但行風心中愉悅,深知自己賭對了。再看向沈飛雪的眼神時,也充滿了戲謔,他倒要看看,如今沈飛雪還能如何。
「沈公子。」葉逍輕輕喚了句,他看出了端倪,這和沈飛雪之前交代的事情不太一樣。
之前在牢中,沈飛雪交代了一切配合諸葛梨棠的人行動,但如今,自己配合了,卻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葉逍也不明,歸根結底還是他不懂密探那暗語而已。
沈飛雪也同樣不明白,但他明白一些東西,天機閣,諸葛梨棠,也絕不是會毫無保留地幫助自己。
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明白這些勢力最看重的是什麼,沈飛雪也沒有要責怪諸葛梨棠的意思。
換做是他自己,如果是在威脅自身的情況下,他也不會去幫諸葛梨棠。
「沈飛雪,你好大的膽子啊,你知不知道……」但行風一隻手指指著沈飛雪,意氣風發地說著,卻不料,被一慌亂的聲音打斷。
「報,但大人!」一名力士手捧一物,衝進大廳內。
這個舉動,顯然令但行風不爽,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這個人卻這般衝進來。
還是將他的好事打斷,就像新婚洞房之夜,被人闖進打斷一般。
但行風極其不爽,不過看那力士手中的木盒和來時的匆忙,他還是忍了下去,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沈飛雪的罪名,基本上已經塵埃落定,也不再著急這麼一會兒。
於是他冷哼一聲,瞟了眼沈飛雪,轉身回到之前的座位上,大喇喇的坐下,朝著那名力士勾勾手指,說道:「說吧,什麼事。」
那力士傴僂著腰,謹慎的目光掃了在場所有人一圈,舉步欲上前。但卻被但行風無所謂地喊住。
「就在那裡說。」他喊道。但行風當然知道那力士想幹嘛,無非就是要走近悄悄告訴自己。
但行風雖不知那力士要說什麼,但這些天來,他行得端做得正,除了收玄月宗的東西,其他沒有干過任何事,何必這樣躲躲藏藏,反倒引人耳目。
他相信,如果是玄月宗送來的東西,這個力士不會這麼傻乎乎的,當著這麼多人捧上來,所以他斷定,這東西,跟他沒有關係。
但行風無所謂的樣子,卻是令那力士為難起來,一時舉著手中的木盒,進退兩難,卻也沒有開口。
見狀,其他三名副總旗開口,朝那力士說道:「快說吧。」
他們還在等著看好戲,特別是肖貴勇,已經做好了欣賞沈飛雪落寞時的景象,此時被一名小力士阻撓,多少有些掃興。
那力士又猶豫了一陣,埋頭說道:「這是一個女人讓我務必交到你的手上,另外還讓我帶封信給您。」
那力士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連盒子帶信,一同交給了但行風。
做完這些,他沒有離開,反倒愁眉苦臉地站在了但行風身後。
看著手中的盒子和信,但行風有些疑惑。
什麼女人,會送些什麼東西來呢?
但行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不過,現在他也懶得去理,最重要的是,將沈飛雪這件事辦下來。
想著,他暫且將手中的東西放任不理,疾言厲色地說道:「沈飛雪,勾結土匪一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一次,他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斷!
沈飛雪卻是笑笑,朝但行風手中的東西抬了抬下巴,那意思示意但行風趕緊看東西。
「你不要轉移話題,這次沒人能夠救你,今日,魏大人代表諸葛總旗大人,親自審你勾結土匪一事,你速速招來。」一旁的肖貴勇幫腔。
他雖然不知魏子玉為何突然就不幫沈飛雪,但他可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
同樣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的,還有崔詠然。不知他從哪裡,得來了一根漆黑的棒子,嘴角掛著殘酷的笑容,走到張二山面前。
「認識這個吧!」他說。
天機閣獨有的刑杖,並且張二山還吃過一次苦頭,當然認識,不過他也不懼,雙目欲噴出烈火,似要將眼前的崔詠然焚燒殆盡。
「白眼狼!」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崔詠然笑道,話鋒一轉,「你趕緊讓沈飛雪交代,勾結土匪的意圖,不然這次我保准你不好受。」
在之前,地牢口的時候,沈飛雪拚死要保四人,令崔詠然相當明白,要想拿下沈飛雪,還是得在四人身上下功夫。
所以,他盯上了張二山,只可惜,迎來的,只有張二山口中的唾液,同時伴隨著震人耳膜的「滾」字。
「死到臨頭還這麼凶!」崔詠然抹了把臉上的口水,朝兩個手下甩頭,「將他拉出去,我要親自審他。」
其實現在為難沈飛雪,哪裡還需要什麼意圖,只不過是為了讓沈飛雪難堪,但行風隨便編的一個借口而已。
他知道,沈飛雪根本沒有什麼意圖,就算最初有意圖,現在也沒有了。因為那有著燕正風寶藏的玉佩,根本不在沈飛雪身上,哪裡還可能有什麼意圖。
但現在,他也沒有要去阻攔手下崔詠然胡鬧的意思,反倒是手肘盯著扶手,撐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一切。
他倒要看看,現在的沈飛雪,還拿什麼來保自己的手下。
但就在這時,又有人從外面走進來,這次,還是三人,其中兩名天機閣力士,一個普通打扮的男子。
「怎麼回事?」
「但大人,這個傢伙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他說……」一力士說到這裡,沒有再往下說。
「說什麼?」但行風著急,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奇怪啊,連一個普通人都敢到天機閣門口鬼鬼祟祟的。
力士還沒說話,那被押著的普通人反倒戰戰兢兢地開口:「我是城外驛站的小二,有位客官差我在這裡,等你答覆。」
「答覆什麼?」
「她要說的話都在信中。」那小二手指但行風手中的信。
如此,但行風才重視起來手中的東西,先是一個女人送來,再是城外驛站的小二找上門,一切都十分怪誕。
湧上心來的怪誕迫使他立即打開了手中的信件。
但僅看一眼,他臉上已滿是錯愕。
第二眼,錯愕逐漸往驚恐轉換。
最後一眼,驚恐變成憤怒,他抬起頭,怒目直射沈飛雪。
「是你搞的鬼?」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