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各懷鬼胎
當夏洛克趕到碼頭倉庫區的時候，他的一顆心慢慢沉到了穀底，他千算萬算，最終沒有想到最重要的那件事情。
倉庫晚上是要鎖門的！
他在十四號倉庫外轉了幾圈，最終發現他沒有任何辦法進去。
他已經沒有時間懊悔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走回十三號倉庫的門口，發現雖然大門緊閉，卻沒有上鎖。
夏洛克走上前拉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借助一大一小兩顆月亮的照耀，他看見了那邊大門盡頭的人影。
一高瘦，穿著白色風衣，棕色禮帽，外表溫文爾雅，實則殺戮之神信徒的多恩-朗曼。
另外一人身著黑色寬大袍子，禿頂、小小的眼睛和翹起的嘴角都露出了險惡的意味，是那個會使用催眠術的邪教徒。
“先生們，我想要你們展示一些誠意。”夏洛克朗聲道，眼睛不著痕跡的瞟過貨物堆，他下午做好的紅色痕跡已經被擦掉了。
“你要知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黑袍老人沙啞開口，聲音不大，但相隔百米站在倉庫另外一端的夏洛克卻聽得很清楚。
他知道這是幻覺的另一種應用。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個普通人，在兩位麵前毫無還手之力。”夏洛克苦笑道：“神明沒有必要欺騙凡人，你們也沒有必要欺騙我。”
“那個女孩，她是無辜的，她沒有必要死。”
對麵兩人似乎思考了一陣，他們對視了一眼。
多恩讓開一步，從背後拉出了一個身著麻布長裙少女，往前推了一把。
那是凱蒂！
她的手被綁在背後，腳也一樣被捆在了一起，她踉蹌了幾步，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情況並不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角的傷口留下血跡，又幹涸在了臉上。
“還請閣下解開她身上的繩子，之後我將束手就擒。”
多恩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剛要開口，卻被黑袍人阻止了。
黑袍人說了幾句什麽，多恩便上前拿小刀隔開了凱蒂腳踝上的繩子，他一把拉起地上躺著的凱蒂，往前推了一把。
夏洛克仍然很小心：“閣下如何證明這不是個幻術？”
多恩眼中閃過了暴虐的神色，他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狠狠地扔向了凱蒂。
石頭擊中了凱蒂的後背，她被衝擊力撞得向前趔趄了幾步，摔倒在地，臉上又刮出幾道血跡。
夏洛克強忍怒意，握了握拳。
但他知道對方確實證明了這不是幻像，他記得上一次對著黑袍人的幻像開槍時，幻象化成了黑色的泡沫消失不見。
凱蒂忍不住哭了起來，雙手捆在背後的她依靠肩膀爬了起來，臉上沾滿了灰塵，嘴角也流下了鮮血：應當是剛才石頭的衝擊力傷及了內髒。
百米距離，尋常人很快就能走過，而凱蒂走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走過一半，她應當是受到了非人的待遇，走路有些不穩，不停地踉蹌。
離夏洛克越近，她的害怕越壓抑不住，哭的越來越厲害，嘴縫中也不斷的流出他的名字。
夏洛克則緊盯著多恩，他知道，對這樣的怪獸，百米距離轉瞬便至，直到凱蒂離開，否則她都不會安全。
但是黑袍人和多恩看起來很有耐心的樣子，靜靜地等待著凱蒂走完這段距離。
凱蒂終於走到了夏洛克身邊，這時她終於控製不住大哭了起來，一把撲到了夏洛克身上。
“回去找你妹妹，躲起來，快！”夏洛克在她耳邊快速說道，並把她拉到了背後，將她向倉庫外推去。“離開玻爾多，越遠越好！”
聽著凱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夏洛克慢慢放鬆了下來：他的計劃中是要帶著凱蒂一起逃離的，但對方讓人驚異地給與了足夠的耐心和誠意。
此刻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自己全身而退了。
多恩露出笑意，拍著手掌，手套和手套碰撞的聲音在倉庫裏回蕩。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來自農村的年輕偵探挺身而出救出了熟識的洗衣女，這出話劇若在艾伯裏克上演定能換來不少夫人的眼淚。”
黑袍人也笑了：“我們已經展示出誠意，現在輪到你了，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把右手伸進了大衣，拔出了槍袋裏的手槍，然後兩手伸直，高舉過頭頂。
他看到了對麵兩個人滿意的表情。
突然他的左手握拳，抬起了大拇指，按在了第一個指節上！
“是成是敗，就看這一刻了！”
“轟。”
大地震動，幾乎讓夏洛克站立不穩，鋼鐵建造的倉庫站立不穩，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吱呀聲。
倉庫的屋頂從中間開始凹陷，即將倒塌下來。
多恩快速抬頭掃了一眼，又看向夏洛克，眼中滿是怒意，雙腳一蹬，像一顆出膛的炮彈一般衝向了夏洛克！
夏洛克瞳孔微縮，右手持平，左手握住槍柄，抬起右手大拇指，連續扣動了四次擊錘。
槍口噴出了四次火焰，但是卻沒有一顆子彈擊中對方。
對方即將跑過屋頂坍塌的倉庫中央，來到夏洛克這一邊了！
到時候夏洛克將再沒有逃跑的機會！
但此時此刻，夏洛克卻沒有半點的慌張，他的內心突然平靜了下來，似乎這天地之間，隻剩下了他和多恩！
“砰！”
擊錘擊中底火。
火焰從左輪的縫隙中冒出。
子彈順著槍膛中的膛線旋轉。
子彈衝出槍口！
多恩停下了前衝的態勢，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裏映開了大片的血跡，染紅了雪白的風衣。
屋頂帶著千鈞之勢墜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煙塵和風壓一同散開，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夏洛克來不及咳嗽、甚至來不及收起手槍，他轉過身來、抬腳就要跑。
卻發現自己背後的倉庫大門，自己拉開的小縫中，站著一個人影！
借著月光，夏洛克能認出那是誰！
凱蒂，普普通通的洗衣女——凱蒂！
凱蒂的傷口逐漸隱去，重新變成了那個熱情活潑的女孩，微笑著開口，發出了甜美的嗓音：“感謝您，夏洛克先生，您一如既往地熱心！”
夏洛克汗毛炸起，恐懼像是巨手一般抓住了了他的心髒，讓他的血液都漸漸凝固了！
他大意了！他又大意了！
對方扔出的石頭沒有穿過凱蒂隻能證明凱蒂不是幻象，卻無法證實那真的就是凱蒂！
那不是凱蒂！那是一個被幻象偽裝成了凱蒂的邪教徒！
隻見麵前的“凱蒂”微笑道：“我正要去三樓拿衣服呢，夏洛克先生你要來幫我麽？”
夏洛克緊繃著神經，剛想破口大罵，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好。”
他知道自己是被催眠了，但他無法掙脫，隻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向下沉去，逐漸喪失了對身體的控製權，直到視野被黑暗占據。
……
許久過後，等到警察到達現場，疏散了前來看熱鬧的群眾後，貨堆裏才猛然鑽出一個身影。
“我必須去告訴局長！那些是什麽人？不！什麽怪物！”
他像是失了魂一般穿過警察的警戒線，卻沒有人注意到他。
因為他穿著警察的製服。
他正是夏洛克中午遇到的高大警探——瓦爾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