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偷雞賊
朱言幾人走出太守府不遠，高順便不解的問道：「主公，呂布如果真的要佔據下邳，我們還真的走啊？」
朱言回頭看了一眼高順，沒有回答。
嗯嗯，這是個實誠人。
高順不解其意，又轉頭看向陳宮，陳宮咳了一聲，四處張望，道：「嗯嗯，今天天氣不錯。」
朱言沒好氣的道：「不錯個啥，這月亮，把我皮膚都晒黑了。
陳宮道：「嗯嗯，那就只是這月亮有點礙事。」
高順抬眼看著才掛起來的半彎月亮，疑惑的撓了撓頭，這月亮，還能把人晒黑？
他傻笑兩聲，轉頭看向張遼，張遼嚴肅的點頭道：「走，肯定走。主公一諾千金，豈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下邳毀棄自己的信譽？」
「啊？」
高順愣了一下，後面的許汜、王楷也笑道：「就是，別說一個下邳了，就算是徐州，呂將軍想要，主公都會給。一坐下邳，算個啥嘛？」
「啊，還真的要走啊。那要是我們走了，這……那這些城中的百姓怎麼辦啊，總不能讓他們拋家舍業的也跟著咱們走吧。這地都還要等兩天才能分下去呢。」
朱言長嘆一聲，拍了拍高順的肩膀，悠悠的走了。
陳宮、張遼看著高順，嘆了口氣，跟上上去。只留下高順在原地茫然的撓頭。
這家都要丟了，主公咋還這麼高興呢？
陳先生他們也是，不勸勸就算了，也都跟著這麼高興？
這可是一郡之地啊，真的……不算什麼嗎？
王楷為人比較正直，看著懵在原地的高順，道：「伯平將軍，這主公不說了，地分下去了，才能走嗎。」
高順點頭道：「是啊，不過地三天也就分完了。三天，多快啊，好多將士受傷了，都得等十天半月的才能好呢。」
王楷又問：「那將軍認為，我們把地分了下去，城裡這些人是聽我們的，還是挺呂將軍的？」
高順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還是想不通，道：「我們在這裡，百姓們當然聽我們的。我們都走了自然只能聽呂將軍的了。」
王楷搖頭道：「我們是走了，可百姓里還有組長、村長，或許還會有縣長什麼的……你說他們願意聽呂將軍的嗎？」
「他們肯定都願意聽主公的啊。」高順終於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主公只要把百姓組織起來，在不在這裡，都一樣。」
「呂將軍就算得到了下邳城，可是沒人聽他的，或許連士卒都招不起來，他空有名頭，也根本控制不住下邳。」
他高興的道：「主公真雞賊。」
王楷聞言，趕緊乾咳一聲，嚴肅神情，道：「我可沒說，這都是將軍自己說的。」說著還往前趕了幾步，與高順拉開了距離。
高順知道自己失言，急忙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趕緊看看走到了前面的朱言，追了上去，張口幾番，想要解釋。
朱言看他說不出話來，憋得難受的模樣，先開口道：「嗯嗯，伯平將軍剛才說誰是偷雞賊來著？」
高順急忙解釋道：「我沒有說主公是偷雞賊，我是說主公雞賊……」
「哦……」朱言傷心道：「哦，原來伯平就是這麼看我的。」
高順急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說主公雞賊，我是說……偷雞賊，我沒有……」
朱言點頭說道：「我果然沒有聽錯，伯平說的果然是偷雞賊。」
他看著陳宮等人問道：「你們誰看到偷雞賊了嗎？」
陳宮等人異口同聲說道：「沒有。」
張遼補充道：「今天巡查的時候，偷銀子的賊倒是見了幾個，偷雞的，還真沒見到。」
陳宮等人也說：「別說偷雞賊了，我們連雞都好幾天沒見到了。」
說著都斜眼看著高順，高順差點急出一頭汗，想要解釋，卻又感覺是自己確實口快說出來了，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可他真不是這個意思。
他垂頭喪氣的不說話，聽著陳宮等人的言語，感覺似乎這中間有什麼誤會似的。
朱言氣憤的質問高順：「伯平將軍，雖然這兩天相處下來，我們還算熟悉，但你也不能憑空污人清白，說我偷雞了。」
高順現在已經放棄了反抗，他說：「我沒有說主公偷雞。」
朱言疑惑道：「咦，沒有嗎，那是我聽錯了？」
陳宮等人看著朱言看向自己，立即完美配合：「沒有，伯平說了，我們都聽見了。」
高順垂頭喪氣，道：「高順出口不遜，請主公責罰。」
朱言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嗯，這就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又看著陳宮等人問道：「公台，你說伯平既然知錯了，那該怎麼罰？」
陳宮皺眉思索半晌，才道：「伯平既然看見了偷雞賊，主公又不是，那肯定有人是。」
朱言滿臉嚴肅的點頭，道：「對，今晚，我們一定要把偷雞賊給找出來。」
說完，他摟著高順肩膀，小聲道：「伯平，其實我昨天看見王老頭家的雞了，那一個個，長得可肥了。」
「啊！？」高順不明白的抬頭看著朱言，朱言沒有說話。
許汜在後面笑道：「其實城南李大娘家的雞也不錯，挺壯實的。」
朱言回頭問道：「哦，是嗎，李大娘家，雞多嗎？」
許汜沉吟道：「我看不少，得有十多隻。」
陳宮笑道：「那恰好，我們這裡主公與我、文遠、子正（胡謅的，楷意正書、模範，所以給王楷取字，子正。）、子歸（與王楷一樣，汜，決水而又歸流，所以取字『子歸』。），伯平，共六人，十多隻，一人兩隻，綽綽有餘。」
高順感覺有些不對，大家這是讓他去偷雞的意思？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叫好，朱言搖頭道：「伯平不算，伯平偷雞之人，只能偷，不能吃，這是規矩。」
高順有些懵，偷就罷了，還有這規矩嗎？他扭頭看著朱言，期期艾艾的說：「主公這是要讓我去偷雞？」
朱言義正言辭，道：「伯平看見了偷雞賊，我是讓你去捉偷雞賊，順便把贓物給帶回來。怎麼能說是讓你去偷雞呢？」
陳宮笑道：「就是，主公光明正大之人，怎會讓伯平干那種偷雞摸狗之事。」
朱言拍了拍高順的肩膀，道：「伯平，去吧，我們在公台府上等你。」
然後離開獃滯了的高順，走到陳宮身邊，高興的問道：「公台府上有蔥姜嗎？」
陳宮道：「姜倒是還有，但是蔥……這春天還沒到呢，哪來的蔥？」
「哦，也是。那子正，你家裡有醬油嗎？」
「子正都不開伙，肯定沒有。我家裡不但有醬油，還有醋。」
「這個好，這個好，子歸快去取來，待會兒可以多吃一隻雞腿。」
然後又回頭叫還站在原處的張遼：「文遠，你家裡還有什麼好的作料沒有？」
高順看著似乎化身吃貨的朱言、陳宮四人走遠，又看看張遼，為難得差點要原地爆炸：「文遠，這……這怎麼辦？」
張遼首先也是跟著朱言他們逗樂一下高順，現在看見高順的模樣，差點笑出來，一隻手從懷中摸出一把銅錢，拍在高順手裡，沒好氣的道：「怎麼，你還真打算去偷啊。」
高順看見手中的錢，終於反應過來，高興道：「原來主公是想叫我去買雞啊，繞這麼遠。」
但接著有道：「這雞多少錢一隻，這點錢夠嗎，你再給我點。」
張遼沒好氣的道：「我帶這點錢，還是主公說了，從今往後，不管是誰，買東西都要給錢。現在全都給你了，哪裡還有？不夠，你自己回家取去。」
張遼看著想要回去取錢，卻又怕耽誤時間，不回去取，卻又怕錢不夠的高順，道：「你快去吧，也不用真的去找什麼王老頭，李大娘的，去問問，誰家有雞，買幾隻回來便是。」
他回頭看了看已經走遠的朱言等人，小聲對高順說道：「你別那麼實誠，主公也不是想要罰你，只是借著這個由頭，和大家在一起吃吃飯，彼此親近親近。」
「打趣說讓你去偷雞，反而是表達出，不與我們當主公與屬臣，而是像朋友兄弟一樣。」
「他畢竟剛到下邳，年紀又不大，只有與我們把關係處親近了，他才能安心。」
高順看著朱言在夜幕中若隱若現的背影，感慨道：「你說主公這心，咋長的，感覺渾身是竅一樣。」
張遼聞言，道：「不然，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讓我們奉他為主，還說服呂將軍，替他出戰，打敗曹操呢？」
高順看著朱言走去的方向，嘆息道：「就是不知，他說的這一切，是不是也只是算計。」
張遼聞言，搖頭道：「可能有些算計，但大部分應該都出自真心。他說的，做的，好多人都沒聽過，他想要收服人心，方法很多。最終卻用了『分田地』這一招，與天下世家大族，等於勢不兩立了。」
「如果僅僅是算計，用不著冒這麼大風險的。」
高順點點頭，道：「也是。」
然後顛了顛手中的銅錢，道：「我去買雞了，你也快去吧。」
張遼笑了笑，看著高順的身影，朱言固然是故意拉關係，找親近。但高順又何嘗不是故意裝耿直呢？
在這亂世啊，能活下來的人，誰都不可能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