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劉玄德斷臂求生
一番猝不及防的變化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先是劉備效忠，接著是三兄弟反目。
這樣的大戲平日里不要說接連發生，就算是發生一件，也會讓人津津樂道很久的。
但現在卻就發生在了這曹操的營帳里。
看著反目成仇的兄弟三人，那種迫不得已的壓抑，無法掩飾的痛苦流瀉出來，哪怕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也讓他們看得心有凄然。
他們也漸漸明白過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丞相一定要殺了劉備，而劉備又發誓效忠，以此來消除丞相得殺心。
聯想起先前的忽然退兵，他們都明白，事情應該是發生在這段時間裡。
但他們想不通什麼樣的變故，會讓丞相連差不多要攻下來的下邳都不管了，也一定要先殺了劉備。
他們滿心疑問，卻也不敢放鬆半點警惕，關羽、張飛之勇，他們都知道，若是這三人忽然暴起，會造成多大的損傷，誰也不敢確定。
眼看張飛就要走出大帳，坐在上面不斷思索的曹操忽然開口道：「翼德這麼著急要走，難道是想要去徐州、小沛去搬救兵？」
曹仁眾人恍然大悟，劉備三人誓同生死，又豈會這麼輕易的就反目成仇，演這麼一出苦肉計，趁機離去，搬來救兵，只要三千騎夜闖營寨，那兄弟三人走脫的幾率就會打上許多。
張飛聞言，猛然轉身，手中丈八長矛直指座上的曹操，怒吼道：「曹賊，你已逼得我兄弟三人反目成仇，還要怎地，若要趕盡殺絕，那就來，我張翼德，絕不是那種苟且偷生的小人。」
跪在曹操面前的劉備聽得臉色蒼白，卻一言不發，只是跪在原處。
曹操笑道：「翼德何必著急，若不是去搬救兵，便且先坐下，喝完這頓酒，再走不遲。」
張飛怒道：「與小人同席，俺喝不下。」
曹操笑道：「即便不喝，也先別著急走。」
張飛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便冷哼一聲，站在帳口，不說話。
曹操重新將目光轉向還在跪著的劉備，他複雜道：「玄德果然英雄，這般必死之局，也能找出一條生路。如此這般大智大勇，唯有卧薪嘗膽的勾踐，方能比擬。」
劉備抱拳叩首，眼中熱淚滾滾而落，道：「備不敢有僭越之意，還請丞相明斷。」
曹操嘆息道：「我確實不敢信，玄德越是隱忍，我就越發的認定玄德胸懷大志，也就越發的顧忌玄德。如此難局，何以開解，還請玄德教我。」
劉備叩首道：「劉備忠心，天地可鑒，是死是活，全憑丞相聖裁。若丞相還是不信，可殺劉備於帳外，劉備不敢有絲毫怨言。」
曹操沉吟的看著劉備，殺還是不殺呢？
在一旁的關羽看不下去，開口道：「丞相何必逼人太甚。若丞相不信，今後只在丞相府中，置一茅屋，以全其身。則丞相府中，多一奴僕，於丞相何損？」
曹操看著關羽，開口道：「不然，玄德有英雄之氣，一旦走脫，則龍入大海，必成大害。」
他又看了看站在帳口的張飛，接著說道：「況雲長三人，皆是忠義之輩，天下皆知。如此這般割袍斷義，不過苦肉計也，吾不敢信。」
「若囚玄德於府內，一旦放鬆警惕，則內有玄德之機敏，外有雲長、翼德之忠勇，玄德必能走脫。」
他看著關羽長嘆道：「吾亦欽佩雲長三人義氣，不想加害於英雄。然雲長三人，必不能與我同心，則為心腹之患矣。」
「吾這般兩處為難，雲長何以教我？」
帳口的張飛大聲辯解道：「吾與劉備，已割袍斷義，丞相與麾下文武，皆為見證，何以說俺使計？」
關羽閉目，長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劉備，又看著曹操，道：「丞相所疑，不過我與翼德，並不是與……劉備，真正割袍斷義。如此，關某願築壇以祭之，不知丞相信否？」
曹操看著他的眼睛，半晌之後，緩緩搖頭道：「不敢信。」
關羽道：「如此，究竟要如何處置我等，還請丞相定奪。若是丞相一定要殺了劉備，則關某與二弟張飛，願拚死一戰，以全兄弟之義。若丞相能賞茅屋一間，於這背信棄義之人，苟全性命，則關某與二弟即刻就走，與此等小人，再不相見。」
曹操想了一下，問道：「雲長這是歸隱鄉里了？」
關羽點點頭，沒說話。
曹操長嘆道：「雲長忠勇無雙，正值盛年，若就此歸隱，豈不可惜？」
關羽嘲諷道：「若關某與二弟繼續在丞相麾下，統領大軍，丞相心安否？」
曹操愣了一下，苦笑道：「確實不敢放心。」
他嘆息道：「可惜，雲長、翼德，忠勇無雙，吾竟不能用。」
說完，他將目光轉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劉備，道：「我畏玄德者，雲長、翼德也。如今他二人離去，吾倒是可以放心與玄德把酒言歡。不過，還需玄德做一件事。」
劉備看著曹操，道：「還請丞相示下。」
曹操道：「吾慮者，玄德卧薪嘗膽，雲長、翼德在外接應而已。如今雲長、翼德將要歸隱，那玄德且為我取二人，各一臂，使二人從今往後，不能再用刀，則吾可安心也。」
說完，他轉頭看著關羽和張飛，道：「雲長、翼德與玄德兄弟一場，現在，你兄弟二人將要歸隱，如此，各舍一臂，以全其性命，想必雲長不會吝嗇。」
關羽渾身顫抖了一下，看看劉備，又看看曹操，慘笑道：「丞相想要，拿去便是。」
張飛大怒：「曹賊，想要爺爺的手臂，且看爺爺手中長矛，答不答應。」
劉備叩首地上，大哭道：「劉備為求活命，與他二人割袍斷義，已經背信棄義，如今怎能……怎能還去取其手臂，為己求生？若丞相不信劉備，只管將劉備斬首，只望丞相，能放二人歸去。」
曹操嘆息道：「也罷，一條手臂，損傷太大，如此，則以拇指代之。」
說完，他眯著眼睛，看著三人，道：「一個拇指，除了不能用刀，損傷卻甚微，想必玄德三人，定不會推脫。」
只要張飛、關羽不能用刀，則就像老虎拔了牙，而劉備沒了關羽、張飛，亦是雄鷹沒了雙翅，都不足為懼也。
曹操說完，將手中倚天劍扔到了劉備身前。
這是曹操最後的讓步了，要麼關羽、張飛失去武力，要麼，三兄弟一起抱著去死。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不知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