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八風懾服
“榕兒,你快醒醒,不能睡!”
“誰?!是誰?是誰在叫我?誰會叫我‘榕兒’?……”
在一片迷蒙的霧靄中,一個身影由遠及近。不一會兒,黃伊榕逐漸看到了來者的衣著身形:高大英挺的身段,一襲白色束身錦袍,襯出他平直的肩膀、寬闊的胸膛。腰間祥雲銀帶環繞,下墜一枚通透無比的麒麟佩玉。及膝的衣擺上繡著淡銀色的天火圖紋,絲質長褲包裹著他修長挺直的雙腿,他的足下蹬一雙白緞銀邊的長靴。
那人再行近兩步,黃伊榕更是看清了他的容顏:清亮色的銀環將黑發高高的束起,背後過肩的烏絲隨風輕動,濃密的劍眉下,一雙深邃的眸子仿若黑夜中最耀眼的璨星,閃爍著堅毅的光芒。他的鼻梁挺拔而筆直,微微上揚的唇角,露出潔白的牙齒。他輕輕地叫喚了一聲:“榕兒……”
“是你!?……”黃伊榕清麗脫俗的麵容上掛起愉悅的笑意,她小跑著迎上身去,剛想伸出去撫摸對方臉頰的手,遲疑片刻後,終究又縮了回來,藏於身後,她咬唇低語道:“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以為……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郭旭揚的笑,如春風般和煦,他的眼中寫滿溫柔,輕輕地握起她的手,點了點頭,“嗯,我好了。榕兒,你也要快點醒過來。”
黃伊榕並未掙脫郭旭揚握住自己的手,略感驚訝地抬頭望著他,“你……為什麽會叫我‘榕兒’?”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在這世上能有人這麽喚你麽?”
“我……”
郭旭揚的食指按住黃伊榕的朱唇,阻止了她的話語,“別說話。記住,你要快些醒過來,知道麽?”他放開抓握她的手,又倒退著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茫茫迷霧之中。
“你別走!別走!……”
……
“別走、別走……”背靠在池口的黃伊榕不斷地囈語著,她倏然睜開雙眼,借助微弱的燈光,她看到了滿屋子的草藥、淡綠色的池水,以及,坐在對麵的昏迷中的郭旭揚。
“我……沒死?!原來,方才隻是在做夢。可是夢中,他竟喚我‘榕兒’、喚我‘榕兒’……”夢中的場景,她記得非常清楚,她雙頰一陣燥熱,不再去想夢裏的那個“他”,拚盡體內所有氣力,就過手去,搭扶上了郭旭揚脈搏。
“太好了!他的毒已全解了!”滿心歡喜的黃伊榕,明亮的雙眸中又噙出淚水。她驚奇地發現郭旭揚右掌處被“涅冰刀”劃傷的刀口,竟也已完全愈合。她心道:“他沒事我就放心了。我的內力所剩無幾,連站起身都不能,需盡快恢複才行。”
內力不足的她,隻能任由自己泡在池水之中,盤腿打坐,雙手於水下拈出兩朵蘭花,輕輕地置於腿上,口中念道:“……明庶化萬物,清明拂清風,祥景潤陽和,涼則沁心肺……八風繞我軀,精氣盡歸吾……”
這是她的師父傳授於她的無上心法“八風懾服”。
她的師父非但武學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地,對於兵法算術,占卜星象、醫毒之法等均是無一不精。他於而立之年,便已結合自己平生所學,參悟出“風”之有形、無形;有相、無相之奧義,自創這套“八風懾服”心法。
此心法“以風之有形護身,以風之無形護心”。仿佛世間萬物皆可倚借“風”之有形無相,為練功者所攝取。修煉此心法,著眼於心靜與冥思。冥想著四周的金、木、水、火、土,皆可散發出無形之“氣”,此氣終匯集於修煉者之身,為武者所用。
煉此心法者,自身便如一個天然的容器。伴隨著修為內力的不斷提升,承載內力的容器亦不斷擴大。倘若容器內的內力放空,則隻需依此心法多加修行,內力最終又可匯集過來,填滿容器。這就好比隻要容器不破碎,則往器皿中盛滿水,就並非難事的道理一樣。
這本是一套極其高深莫測的內功心法,常人難以領悟。但黃伊榕是不可多得的武學奇才,且相較其他習武者,她的隱忍能力更是強出許多。修煉此心法的過程中所帶來的痛苦與折磨,她竟一次又一次地挺了過去。終於在三年前,她將其完全參悟,這使得她在武學上的造詣,又進了一大步。
調息一個大周天之後,她的內力已從僅剩的一口真氣,提升至兩成功力。
她擔心這奇異的池水又再作怪,是以她拾起池底的“涅冰寶刀”,爬出池口後,將郭旭揚一並拉上岸來。
離開溫熱的池水,深秋的清冷感讓全身濕透的她,打了一個寒顫。若在平時,她自能抵禦嚴寒酷暑,但此時她幾乎是重獲新生,且僅剩兩成內力,身體還很虛弱。她看了看身旁同樣衣衫浸濕的郭旭揚,略作思量後,她再一次地將他背在背上,暗夜摸索著向王守魂夫婦的臥房行去。
王氏夫婦的臥室修建得較為寬敞,縱橫三十餘尺的房舍內,臥床、衣櫃、供桌、書架、浴間、屏風以及觀景台等一應俱全。臥房中央擺放著一張檀木圓桌及四張圓凳,桌上一盞精致的雕花方燈在主人離去這許久之後,竟然依舊閃耀著燈火。
黃伊榕心中思忖:“定是那王大夫在燈油中添加了‘落燈香’,才使得火光長燃不熄。”
她將郭旭揚小心翼翼地輕放在床上,自己首先在衣櫃中翻找了王夫人的一套衣裙,躲到屏風後將其換上。她在銅鏡前照了照,不禁莞爾。王夫人的束胸長裙穿在自己身上,感覺太過寬鬆,但權宜之下,她也不甚講究。
而王守魂的衣衫均為儒醫服飾,若是給郭旭揚這名劍客穿在身上,怕是很不相稱。然她也別無他法,她挑了一套素白色的長衫走到床邊時,卻麵露窘色,頰飛紅霞。
“我……我這是沒法子,也不知為什麽你的毒已全解,卻還沒醒。你這樣穿著濕衣服,會著涼、會生病……”她似乎覺得和床上暈睡著的郭旭揚說這些話,心中會舒緩很多,繼續吱吱唔唔地說道:“你……你別多想,我不想脫你的衣服的,我是沒辦法……我……我也別多想……”她用力地咬著紅唇,又補了一句,“嗯,我們都別多想……”
她半睜半閉著雙眼,一雙顫抖的手,摸向郭旭揚的軀體。好在對方的服飾並不複雜,她解開他的黑色腰帶,簡單翻扯一陣後,外衣便已脫出。
她深深地呼吸幾口氣,強作鎮定之後,摸向他內衫的手稍稍穩定了些。但當她解開他的內衫,瞧見他胸腹處結實的肌肉時,她的雙頰已是熱得發燙,情不自禁地撇過頭去。
“黃伊榕,你給我冷靜點!趕緊換完衣服了事!別磨磨蹭蹭的!”她的內心一遍又一遍地訓誡著自己,手上的動作又多快了幾分。
她並非一個不諳情事的無知少女,隻不過以往她素來喜歡獨來獨往,極少與年輕男子如此親近。然而,此時她正在脫一名男子的衣服,觸摸著對方赤裸的肌膚。況且,經曆了今晚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自己對這眼前人的情愫,她已無法再自欺欺人的隱藏。在此種情況下,她會臉紅心跳,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
她已脫去他的上衣,目光很自然地往他的身下瞟去,麵上羞赧之色更甚,“這褲子……就不脫了吧……”
她忙將目光移開,把王守魂的衣衫給他換上。她刻意不再去望他的身體,但她的動作卻是那麽地輕柔,那麽地仔細……
總算換好衣裳了!
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好似她這輩子所經曆過的所有難事,都比不上替郭旭揚更換衣服更難。
她站在床頭,看著那套儒醫長衫罩在這個名震江湖的俠客身上,她忍不住笑出聲來。雪白的芙蓉玉麵上,透著羞澀的紅潤,一雙盈盈美瞳,笑成一對溫柔的半月。
她拾掇著從郭旭揚身上退下的濕衣,輕抖之時,一個絲絹包裹的東西斜斜地跌落而出,隨後,一枚亮金色的圓形物件,滾下床緣。
黃伊榕定睛一看,心中情不自禁地蕩起春波,“這是……那枚金環!”
郭旭揚懷中內袋貼身所放之物,正是那日黃伊榕在“雷虎寨”外的小鎮上,原已相中、卻猶豫未買的束發金環!
她俯身拾起金環,看著郭旭揚那張俊朗的臉龐,她瞥了瞥嘴,嗔中帶笑,“你就這麽會討女孩子歡心麽?真壞!”說話間,她將金環重新包起,塞進了換好的王守魂的長衣內袋之中。
房間敞開的木窗,灑進淡淡的月光,照在郭旭揚的身上,也照在她的身上。整個臥室原是寧靜而清涼,但黃伊榕卻感覺自己渾身都像火燒一般滾燙,心跳之感也異於平常。她不敢再看郭旭揚,腹中饑餓的她,正準備去找些吃的,卻隱約聽到遠處傳來數人的腳步之聲,他們正以極快的速度向王宅逼近!
**因為人設關係,郭旭揚的衣著都是比較樸素淡雅的粗布勁裝。但表示一直很想YY他穿貴公子服飾時的樣子,肯定很帥氣!所以,就在黃伊榕的夢中YY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