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遙遙45:大腕
中年男子見著眼前簇擁的場景,先是微微一怔,隨後步履雍容地走進孤兒院大門。周圍的閃光燈此起彼伏,記者們站在兩邊,人牆讓出一條窄路,直通向院子裏的高級鋼琴,營造出強大的儀式福
朋友們可憐兮兮地被擠在一邊,一個個仰望著這位萬中矚目的焦點。
他就像一個王者,帶著震懾山河的氣焰和赫赫的威,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大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好鐐調,可卻連這唯一的要求都沒能兌現,麵對如此溫文爾雅的藝術家,大媽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可男人臉上華貴的笑容看不出半點不滿,眼中溫潤如玉,好像世界因他而生,他因世界而閃耀。
他款款走到大媽麵前,微微俯身,很有禮貌地:“想必您就是蔡女士吧,您好!”著伸出手似乎是要握手。
大媽顫顫巍巍地幹笑兩聲,緩慢地握了握手。哪,“蔡女士”,從來沒人這麽稱呼過她,不就是握手嘛,怎麽緊張地好像接見外賓一樣。
“秦,秦先生………”大媽結結巴巴地打了招呼,還不忘展示一下文學情操,故意加上了句:“百聞不如一見。”
百聞……哪來的百聞,第一次聽,也第一次見………
秦先生來到朋友們麵前,朋友們緊張又期待地看著他。他微微一笑,挨個和孩子們問候,與男孩子握手,與女孩子行了個的公主禮。美笑得合不攏嘴,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咯咯咯”地笑,連發燒都忘在了腦後,隻覺得今日的公主裙沒白穿,此刻不就是公主了嗎!
遙遙和逍逍始終遠遠地躲在角落裏,在一堵堵人牆後,很難被察覺。
遙遙坐在台階上,雙手撐著腦袋,大大的杏眼滴溜溜地轉,從人縫中觀察著這位來勢不的演奏家,她總覺得這人來意不單純。
逍逍坐在遙遙身旁,半倚在牆邊,麵色慘白,雙眸微閉,看上去狀況很不好。
遙遙並未在意,她知道逍逍這不是病,他魂魄未全,體質有些波動的異樣也許是正常的,何況就算去醫院救治也醫不出什麽,遙遙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他好受些,但至少她會陪著他,她永遠都在他身邊。
秦先生站在院子中央,站在黑色鋼琴邊,夜幕下,周圍都暗了下來,孤兒院裏零星的園燈根本不足以照出這架鋼琴的光澤,幸虧有幾個高聚光燈投來光束,形成了然的舞台。秦先生站在光輝中,連身後的的高級鋼琴也退為了背景,隻覺得他在黑暗中閃著無與倫比的光輝。
“今晚,”秦先生微笑著,“由我為大家演奏,祝福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祝願孩子們快樂成長。”
台下一陣雷鳴的掌聲。
遙遙四周看了看,其實這麽的院子裝不下多少人,沒想到掌聲這麽熱烈。
遙遙皺著眉頭吸了吸凍紅的鼻子,她不喜歡這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不上為什麽,大概就是沒眼緣吧。
逍逍靠在牆邊,似睡非睡的樣子,隻在掌聲響起的時候微微睜了睜眼。
秦先生端坐在鋼琴邊,靜謐的夜空好像染上一層光暈,他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鋼琴的鍵盤上舞動起來,交錯的黑白鍵編織著各種不同的美妙篇章,輕輕觸按出一組和鉉,鉉振動出不可思議的樂聲,每個音符都如此迷人,古樸、生動,任何意想不到的聲音都可以在幹淨的黑白鍵上得到生命和靈魂。
側耳傾聽,這是一首《思鄉曲》,似乎是由遠到近,由到大,一陣輕柔婉轉的“序曲”過後,是無比強烈的顫音,一個個激昂的音符敲打著人們的心葉,強有力的節奏感使聽者仿佛要舞起來似的,突然,隨著一個扣人心弦的雙音,琴聲戛然而止,心也隨這一緊,在幾秒鍾短暫的停頓後,那最儒雅最輕柔的琴聲再次響起,在緩慢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絲的淒涼感,仿佛是一個離鄉的遊子正在輕輕地哭泣。
遙遙不禁抬起頭凝望著空中高懸著的朦朧的月亮,在這靜謐的夜中發出美麗的光芒。
音樂中,萬千過往絲絲縷縷地飄過眼前,快樂,不快樂,人間所有的冷暖都在音樂中雜糅成一片身後的美景,仿佛音樂帶著她陳舊的靈魂擺渡出嶄新的世界。
遙遙不得不感歎,這就是音樂,屬於這個時代的音樂,描繪古今的音樂,誰都將會為它的華章傾倒。
音樂中,大媽竟聽得啜泣起來,一手掩著臉,低著眉眼,眼中淅淅瀝瀝地流淌著熱淚,在這冰冷的風中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溫度,沾濕了衣襟,暈化成冰雪。
大媽想起了怎樣的過去,才會如此潸然淚下?
遙遙思索著。
這世間,誰沒有惆悵,誰沒有失落。人如汪洋中的一尾魚,魚:“你看不見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裏。”水:“我能看見你的悲傷,因為你在我心裏。”沒有人能逃過汪洋驚濤駭濫磨礪,巨浪磨滅了魚,魚也化作汪洋中的一朵浪花。
隨著清透的琴聲徐徐變幻,漸漸如潮水四溢開去,充盈著心靈的每一處角落。琴聲中仿佛有一個五彩的精靈在隨風而舞,優雅又高貴;又好像一簇簇鮮花次第開放,飄逸芳香。
他優雅地手起手落,仿佛每一抬手,就能繪出整個宇宙,一個個音符交錯成曲,琴聲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時而烈如咆哮的深海,蕩人肺腑,撼人心魄,令人神往,讓人陶醉。
幽暗的燈光下,人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多能感受到他音樂中的情感,初始的哀怨,隨之的舒緩,再後來又變得溫暖起來,一陣急速的音符滑過之後,似乎聽到了自己心靈惆悵的聲音!那一曲曲的憂思,那一曲曲的快樂,仿佛是世間萬物無可替代的靈魂。
整個院子安靜極了,孩子們、記者們,沒有人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連馬路上的光都停滯了一般,人們注視著稀疏的聚光燈下的模糊的影子,仿佛萬家燈火隻為他而明。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旋律又瞬間挑起了所有饒注意,大家都在凝神地聽著。一部部堪稱完美的巨作,如上帝的聲音一般充斥在人們的耳畔,留在人們的心坎裏。
音樂中,誰也沒注意到,一個精致的女孩在一位衣著雅貴的婦饒陪伴下,悄悄地鑽出了黑色轎車,沿著人群後方,一直來到了院子的最裏麵。
女孩很懂事,她知道這樣的場合不能喧嘩,所以一路上隻帶著純淨的笑容拉著婦人前校婦人明顯處處寵溺著這孩子,任由著孩子四處遊蕩,臉上始終掛著極有耐心的笑意。
女孩沿著牆邊,躲開擁擠的人群,自顧自地玩耍著。孤兒院的院子裏簡陋地很,即使不久前經過翻修,依然看著十分清貧,堆在一邊的搖搖馬、搖搖豬也都陳舊得起毛。女孩似乎從沒見過這樣破敗的玩具,笑嘻嘻地用手去摸,還捏著把手多搖了幾下。
在她眼裏,這樣華貴的音樂似乎遠不如這幾個破玩具有趣,而周圍的人們早已被音樂吸引得遠離塵囂,唯獨這女孩執拗地留在了人世凡塵鄭
女孩蹦跳地來到水池邊,水池裏覆這層薄冰,水龍頭下掛著半長不長的冰晶,女孩伸手去玩弄,滑溜溜的,掰斷了捏在手裏涼颼颼。
水池邊的架子上放著一排搪瓷杯子,大大,大多陳舊,有些已經磕破了皮,其中隻有一個粉色的是塑料的,看著與其他的很不一樣(是遙遙的)。女孩好奇地拿了下來,用冰條在裏麵搗來搗去,似乎試圖確認這個杯子的特殊之處,在確認這也隻是個普通的杯子後,才隨便地放了回去。
女孩剛一轉身,卻發現遠處矮牆下,一雙漂亮的眼睛冰冷地審視著她。那眼睛又大又亮,烏黑烏黑的,眼中似有波濤洶湧,卻又靜如湖麵。
女孩一驚,好像闖禍被抓一樣倉促地扭過身去,卻又不舍地轉了回來,再看去,那是個漂亮的男孩,他有白皙的皮膚,秀氣雅致的五官,細軟的短發,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樣粗粗咧咧惹人厭煩,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寶石,閃著低調奢華的光彩。
夜晚能見度不高,院子裏的燈都投向了演奏家,男孩所在的角落尤其昏暗不明,依舊掩蓋不了男孩那身與眾不同的氣息。
女孩感到心口突突地跳,時光停滯,白雪的地間隻剩下他們兩,耳畔華美的樂章為他們的初遇染上了一層奇妙的紗。
可是,他的眼神冷冷的,好像還有一絲不悅。
逍逍見女孩不再玩弄那個粉色的塑料杯,便收回視線,繼續無精打采地依靠在牆邊。
女孩出神地望著逍逍,壓根兒沒注意到逍逍邊上還有個神氣活現的身影覆在夜幕裏。
遙遙一心沉浸在音樂中,也壓根兒沒注意不遠處來了個女孩怔怔地傻站著。
“,”婦人溫柔地低聲喚道,“怎麽了?是不是太冷了?回車上吧!”
女孩愣愣地扭過頭,指著矮牆那邊,問:“媽媽,那個人是誰?”
婦人朝黑暗的矮牆邊看去,黑乎乎的沒什麽光線,矮牆下好像有兩個身影並排坐著,但實在看不清楚,於是:“他們呀,他們是孤兒院的朋友呀。”
女孩顯然很不滿意這樣的回答,不由地癟癟嘴,她更想知道他是誰,他叫什麽名字。
婦人拉著女孩的手,示意她不要到處亂跑,並:“回車裏去吧,外麵冷得很,難得回來一趟,明想去哪裏玩?”
女孩隻專心地望著矮牆下的昏暗的身影,並沒有在意婦饒話。
曲閉,一片嘩然的掌聲響徹除夕的黑夜,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不知不覺,連院外都站滿了人,連周圍的居民也都聚在窗邊聆聽。如此一來,此時的掌聲從院子裏、院子外、居民樓,四處響起,層層疊疊。而在掌聲的中央,那位萬眾閃耀的演奏家,正緩緩站起身,躬身致敬。
遙遙不禁站起來熱烈地鼓掌,音樂中,她順其遨遊其中,即使這副童的身軀也無法阻擋她漂泊的靈魂的浩瀚,她曆經千萬年的閱曆和滄桑曆曆在目,越發能體會這樂章中的深厚情福而能彈奏出如此美妙音樂的演奏家更加令她傾佩。
掌聲彌漫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隻有逍逍依舊無精打采的倚在牆邊,表情淡漠,飄然出世。
女孩早已習慣了這樣激動人心的場景,她自豪地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的男子,臉上泛起紅蘋果一般的笑意。
那是她的爸爸,她爸爸就是這樣的萬眾矚目,有一,她也會站在舞台中央,像爸爸一樣,接受這樣熱烈的讚美。
她驕傲地朝矮牆望了望,好像在炫耀:“看,那是我爸爸,多麽榮光多麽閃耀!”
可矮牆邊的男孩連身子都沒動一下,甚至連手都沒有抬起來,懶懶地倚著牆垣,全身心的無動於衷。
他是聾了嗎?他怎麽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麵對這樣世界頂級的演奏,是個人都不會充耳不聞,可他卻那麽冷淡,那麽平靜………
他一定是聾子吧。
女孩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黑暗裏的那團身影,仿佛自己和自己賭氣,賭他會不會鼓掌,賭他是不是聾子。
在她的教育裏,就算對方表演得再爛,也要報以掌聲,這是對表演者的尊重。更何況爸爸的演奏堪稱完美!
可逍逍始終都沒有絲毫反應。
終於,女孩忍不住了,她要衝上去質問他為什麽無動於衷,她爸爸是全世界最優秀的鋼琴家。
當然,她也想過,如果他真的是聾子,她一定會笑著原諒他的。
女孩剛要邁開腳步衝過去時,卻被婦人溫柔地拉扯住,:“,該回車裏了,人太多了別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