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十裏紅妝,盛世華嫁
乾元二十年農曆八月十六,宜嫁娶。
朗朗青天,雲卷雲舒,天空高掛著一輪炙熱的旭陽,正值三伏末,盛夏季節最熱之時。整個都城大小街道,卻是人頭攢動,擁擠得毫無縫隙,當真是比那天上的太陽亦比那被燒開的開水,都還要滾燙炙熱的沸騰著。
今日乃大秦戰神容郡王容狄,與升平郡主成親的大喜之日。就連聖上也親下聖旨道賀,旨曰:郡王郡主成親大喜,舉國同慶,免賦稅一年。可見皇上有多麽的看重這樁親事了。
不過也不奇怪,對於這兩人都城之中的人可不陌生,這一年以來尤其是最近半年以來,關於這兩人的傳聞更是不曾間斷過。
容郡王那是容王府唯一的根苗,亦是下任欽定絕無更改的容王世子,定是要襲爵成為下一任容王的。且不說此,他戰神威名亦是赫赫遠播,數年前就已名揚四海。
而那無憂郡主,說來不過小小一個相府庶女出身,可如今整個相府都倒了卻偏偏隻有她依然屹立不倒。甚至還從一個庶女一步步成了郡主,而今更是嫁進了容王府,嫁給了容郡王。
說來還真是各人有各命。
尤是回想當初齊州府傾國妖女傳言之後,兩人如今終於成親,可謂是在兩人傳奇史上又劃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自然有羨慕者,便有嫉妒者。這些日子都城裏的流言那是各種版本都有。
有傳言,容郡王與無憂郡主兩人情深不悔,至死不愉,是為人間真情,當受到老天受到所有人真心祝福……
還有人言,洛家女子失德,小小庶女,還未及笄便勾引了容王世子,乃名副其實的狐媚子,手段更是高明非凡。甚至還翻出了以往的傳言,說兩人早就相識暗通曲款,說的繪聲繪色好似親眼所見的一般……
亦有人言,洛家女攀權附會,即使被封郡主亦配不上容王世子,不配嫁入容王府,為容郡王妃……
總之各種傳言都有。
然而不管百姓怎麽傳的如火如荼,容王府與洛府之中都是無所動靜的置辦著親事,那親事依然照常舉行,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百姓們翹首以待著,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那街道盡頭終於傳來了聲響,踢踏的聲音,便若大地都在震動一般。甚至有人當場喊起了地震,愴惶的想要躲避讓人郡也陷入短暫的混亂。
“什麽地震,看那是軍隊,那是……”
“那是赤血軍,是容王麾下赤血軍,可是不是迎親麽?怎麽會有軍隊進城來呢?還有,那坐在戰馬上的人是誰?”
“是啊,太奇怪了,那人應該是容郡王吧?我的個乖乖,這到底是迎親還是打仗?這,這,這……”
“……”
百姓抽氣聲驚疑聲不斷,那大街中央的兩列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開道,士兵所過之處,所有行人都被趕去了街道兩邊,大紅的地毯一路隨著眾士兵蜿蜒鋪展開來。
這一幕,給人的衝擊實在太大,這是迎親的隊伍,卻是沒有花轎,沒有絲竹鎖喇之聲,亦沒有什麽媒婆姑子,隻有那通通通,聲聲震天的戰鼓之聲,若霹靂震雷一般不停在人耳邊響起。
然而再大的衝擊力,也比不上那烏雲踏雪寶馬之上的那一道身影,金光凜凜的戰甲,血色的披風,便自那般徐徐的策馬從遠處而來,卻就仿若踏著金光的神禰突的從天而降一般。
他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瑰麗的五官如鬼斧神匠雕琢而出,當真是可謂是容顏如詩如畫,然則,他的身姿卻是挺拔如山,幽幽墨瞳之中寒星四溢,便自那般一個瞥視似也能讓人心瞬間結冰。
讓人驚豔之間,卻不敢生出哪怕半絲的褻瀆。
他俊美絕倫卻又威嚴神聖。
不需要言語,不需要動作,那凜冽的睥睨霸氣便自流泄而出,似帶著錚錚的金戈鐵馬殺伐之音,和著那戰鼓更讓人在恍然中,隻覺得眼前的情景亦在瞬間突的變幻,不過眨眼就已置身於那硝煙淩亂的戰場一般。
而眼前這個人便是那戰場上的主宰,讓他們心底隻剩下臣服,膜拜,再生不出一絲絲的反抗。那萬人空巷的喧囂大街,亦在瞬間陷入了空前寂靜,這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那一身尊貴的王者之氣與生俱來。
讓人無法忽視!
這三千紅塵之中,凡塵俗世之間,又怎會有如此俊美無鑄的男子?雖亦隻那匆匆而過的驚鴻一瞥,卻是讓人再也移不開眼。唯餘滿滿的驚豔和感歎。這男子當真是集天地之靈氣於一身,掩盡日月星辰之華光!
許久之後,直到男子身影一點點消失,眾人這才回複了呼吸,紛紛再次驚叫著議論了開來,而容狄卻是手握著僵繩一路策馬,行至洛府大門前這才翻身下馬在明月樓眾人的蔟擁下進了無憂閣。
踏進那廂房,看著端坐在繡榻上的少女,男子的眸光突的在瞬間變得輕羽般柔和,連那腳步也放輕了些許。那一抹豔麗的紅色,是他心之所往,直到那雙軟靴落在少女眼中,聽著那金甲磨擦的聲音。
洛無憂那顆跳動著慌亂著的心,卻是忽爾平靜了下來。
紅紅的蓋頭下,少女唇邊勾起一抹笑,便自不用看,她亦知他來了,有他在她不需要怕的,男子上前彎腰,將少女抱了起來:“洛氏無憂,本郡守諾穿著戰袍來迎你回府,你不是很想看本郡穿著戰袍的樣子麽?現在便可以看了。”
男子指尖輕揚,少女眼前陡然一亮,那紅紅蓋頭被男子輕輕揭開,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那張驚世絕豔的臉龐,那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的笑意,連聲音裏亦是:“娘子,可滿意你看到的?”
“果如無憂所想!”
那聲娘子讓少女臉頰微微泛紅:“郡王著這一襲戰甲當真是威風凜凜,不過穿著戰袍來迎親的?大約郡王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記得郡王曾說會給無憂一個不一樣的婚禮,無憂現在已可以想象。”
“滿意就好,不過郡主很快就得改口喚本郡一聲夫君了。”男子垂目看著懷中少女有些泛紅的嬌羞,笑著提醒。
“便如此也得等著拜堂之後才是,郡王未免太過心急。不過說來無憂更喜歡喚你郡王,至於換稱呼的事,那便看本郡主是否心情好再說。”瞥見四周正癟著偷笑的丫頭,洛無憂嗔了男子一眼。
這男人當真是,打破規矩自個兒跑進府來接新娘子便罷。
如今還這般的調侃於她?
容狄見狀隻輕笑,他的無憂害羞了。葵扇般的卷翹長睫輕眨間,男子抱著少女出了院落,拜別了洛顧府眾人,將她扶上了馬背。男子也一個翻身上馬將嬌小少女圈在自己懷中,一策馬繩往王府而去。
兩人身後跟著長長的迎親隊伍。
因著成親時日太急,洛府顧府所備的嫁妝並未提前一天送至容王府,而是隨著聘禮被一起抬回。而最為醒目的卻還是那送嫁的隊伍,天藍色的旗幟之上那錦繡的無憂城三個字迎著風在陽光下灼灼耀目。
那不壓於聘禮的嫁妝亦是讓人看到眼暈。
流雲親自押送,上百名暗衛亦都換上了統一的著裝,人人都是威嚴肅穆那渾身凜冽的氣勢更是絲毫不壓於前來迎親的明月樓與赤血軍。而這支隊伍輔一出現,便引得萬眾矚目,百姓更加議論紛紛。
然則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卻是恨到眼睛都已泛紅!
百裏紅妝蜿蜒鋪就的這場盛世華嫁。卻也同時讓本就風起雲湧的都城之中,再次掀起了巨大的浪花,高高的閣樓之中,數雙眼靜靜的看著樓下迎親的隊伍徐徐而過。
著一襲錦裙的端莊婦人臉色更是陰鶩到了極致:“洛無憂,無憂城,嗬,嗬嗬嗬,好好好,當真是好一個洛無憂,好一個無憂城,本宮倒是未曾想到。她居然有這般大的本事,好,好得很,當真是好!”
洛無憂?無憂城?
如此明顯的舉動誰還能想不明白?
“璃兒,你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人,有多麽的不簡單,隻是怕是誰也未曾想到那才短短兩年間便名震三國的無憂城,居然出自她的手筆。據本宮所知那無憂城中隻有兩名副城主,那位城主卻是從未露過麵。”
傅青蓮瞥向同樣臉色暗沉至極的男子:“本宮亦曾派人查探,甚至連皇上也派了秘探前去打探,卻是什麽消息也沒有查到。可誰曾想我們一直要找的人卻原來一直都在我們眼皮底下。”
“洛無憂,她不過一個深鎖閨閣的小姐,到底哪來兒那麽大的勢力,居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甚至還瞞過了本宮瞞過了皇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查覺?”這個少女隱藏之深當真讓人難以想象。
亦是直到此刻,才真正的引起她的重視。
若早知如此她當初就該先下手為強,把她變成璃兒的人,有了無憂城的支持璃兒奪位更何止多了一成兩成的勝算?尤其璃兒本就心儀她,還可借此來打擊容狄。如此一箭三雕的事,若真的變成現實,那該多好?
可恨的是,她居然隱藏的如此之好,竟未曾有一個人察覺,偏偏卻是直到此時她又露了底出來。這當真是拿刀在她心口剜了一刀,卻還又在那傷口之上撒上了一把鹽,讓她又疼又恨到心尖都在狠狠的抽蓄。
若當真隻失去一個助力也罷。
偏偏她卻是嫁給了容狄,容王府本就是異數讓她們忌憚無比,如今容狄娶了洛無憂豈非是更讓他如虎添翼?也更增加了她想要除掉容狄,拔除容王府的難度?如此的結果,又怎能不讓她憤恨?
“事已至此,母後便是再恨也沒有用,關鍵不在容狄也不在洛無憂,而在父皇,母皇你還沒有看明白麽?”南宮景璃深吸了口氣,鬆開了緊纂的雙手努力的壓下心中的震驚。
他看了一眼傅皇後沉聲道:“本王記得本王曾告訴過母後,容狄並無奪位的想法,容王府更不可能參與進來。即使他的身份……可關鍵還在父皇,所以我們要關注的不是她們,而是要想想怎麽從父皇那裏著手。”
“母後卻是將視線一味的放在容狄的身上,五年前更不惜對他說出身世逼他離開朝堂。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若是母後早些將實情告訴本王。而不是等到今日。那事情也未必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樣,一切都會不同!
南宮景璃臉色更漸陰沉:“本王看,母後還是好好的冷靜冷靜清醒一下頭腦的好。否則的話,隻怕母後想要的東西,想要達成的目標都隻會離你越來越遠而已!”他道母後為何會突然出宮?卻不想竟是為了告訴他那麽大個秘密。
那個秘密早在五年前她便該告訴他!可偏偏她做了那般愚蠢的舉動,挑破了他與容狄的關係不說,還一直瞞著他直到現在,如今又還心心念念想著要對付無憂。
當真是被嫉妒衝昏了頭!
比之傅氏皇後,南宮景璃的怒氣亦半點不少。說完一個轉身拂袖而去,廂房的門都被男子拌的嘭一聲巨響,那聲響似砸在傅皇後的心上。倒真是奇異的讓她心中的怒火瞬間平複了許多。
傅皇後靜靜的坐著,開始反思。
而陷入沉思的她與南宮景璃卻是誰也未曾發現,就在那包廂房門關合的刹那,那對麵包廂裏也突的走出一個中年男人,從那縫隙之中瞟了她一眼。離開了不大會,便又轉回了那間包廂。
看著那正倚在窗邊,癡癡看著樓下的少女。
那中年男子不由的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