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死兩茫茫(一)
也不知睡了多久,冉竹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身體被置於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似乎是一個棺木,她隻覺渾身無力,一動功,內力全無.四周有些搖晃,隱約可聽見水聲,心不可抑製地浮起濃濃的恐懼,究竟是怎麽回事?那一胖一瘦兩名男子是誰?母親在哪裏?她是否安好?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人打開蓋子放吃和喝的給冉竹,對方並不想她就此死去.因為動不了,四周也沒有光線,也不知道黑夜白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將她拉了出來,是那個胖男子,他伸手朝她的用力揮下,感到頸後酸麻,天旋地轉,眼前混沌,再次失去了知覺。
“冉兒,冉兒”是娘親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正是容詩涵,她雲鬢淩亂,臉色蒼白,滿麵愁容,看向她的眼中滿是疼惜:”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看見娘親安然無恙,冉竹心裏的大石落了地,搖了搖頭道:”冉兒沒事,隻是,這是何地?”
環顧四周,入眼的是一間堆滿雜物的小暗房,右麵的牆上大約一人高的位置是一個裝有鐵欄杆的窗口。天邊一鉤微黃的彎月,清冷而孤寂。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瘦男子拿著兩碗飯用力放在地上,冷冷地道“吃飯!”
“砰!”地一聲,門又被重重地關上。冉竹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透過縫隙可清楚地看見那胖瘦兩名男子正坐在外麵的石凳上喝著酒。
“趕了這多日的路,又累又熱,外麵有條河,等會我去洗澡,老兄你辛苦一下!”胖男子一邊說著一邊脫掉了衣服,寬厚的背上赫然畫著一隻青色的九頭鳥,那鳥似已刻進了血肉裏,隨著主人的動作仿佛活了般。
“恩,明日將她們交給晉王,我們便完成任務了。”瘦男人喝了一口酒道。
冉竹黛眉微凝,低聲問母親“娘親,你可知道他們所說的晉王是誰?還有,那個胖子身上畫有一隻九頭鳥,不知是代表什麽?"
容詩涵沉思片刻道“九頭鳥乃天上神鳥,是……天聖國的象征,男子成年後便會在身上刻上此鳥。他身上所刻九頭鳥是什麽顏色?”
“青色!”
“紅色代表皇室,青色代表皇宮裏的侍衛,黑色代表普通百姓。那麽這兩個人應該是天聖國的侍衛,他們口中的晉王豈不是……”容詩涵突地一驚,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冉竹心中充滿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們絕對不可能是溫大哥叫來接應該她的人.龍曦國正與天聖國交戰,難道他們是想用她母女去威脅爹爹?思及此,冉竹再次環顧四周環境,當目光落在窗戶上時,突然計上心頭。
母女倆低聲商議了一番,因逃跑需要留存力氣,便先將碗裏的飯菜吃了個精光,又對門外的兩個男子假稱口渴,要喝水。
瘦男子滿臉的不耐煩,但思及兩個人質的重要性,便無奈地打來了一罐水放在兩人麵前,罵罵咧咧地離去。
“哐當”一聲,門再次被關上。
冉竹撩起裙子,“嘶!”地一聲,毫不猶豫地從下擺處撕下了一塊布,浸在裝滿水的罐子裏。濕嗒嗒的布子綁在窗戶的鐵欄杆上,被用力地擰成了麻花狀……
門外喝酒喝得正歡的兩名男子,突地聽見屋裏似傳出響聲,連忙推開裏屋的房門,不禁大驚失色,屋子裏早已不見了兩母女的蹤影,隻有窗戶左右的鐵欄杆彎曲成了一個弧形,正好在中間留出了一個大口,象極了哈哈大笑時張大的嘴,似是在嘲笑他們的愚蠢。
兩母女沒跑出去多遠,便發現了身後飛快追上來的兩名男子,容惜月低低喘息著,明顯地體力不支。
不遠處是一大片比人還高的草叢,她輕撫了撫胸口,在夜色的掩飾下,用盡全身力氣將女兒推進了草叢.冉竹在跌落草叢時,耳邊傳來母親的聲音“你逃了,才有機會救娘。”
手心被石子劃破時傳來的尖銳疼痛也抵不過在聽到沉寂的黑夜裏那響徹天際的巴掌聲時,心中的痛,她好後悔,她為何不好好練武功,連娘親也救不了.
“臭娘們,想跑?若不是瞧你還有用,老子現在就打死你。”漫罵聲在黑夜裏顯得猶為清晰。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跑了多久,數不清跌倒了多少次。直到月亮在那道愈發粉紅的光中慢慢淡去,不遠處的山下出現了幾個帳篷,一隊隊身穿盔甲的士兵嚴陣以待,隨風飄揚的旗幟上寫著兩個大字“上官”
這竟是爹爹的軍隊。正在對著士兵說話的將領身材高大,金甲白袍,正是上官宏。
冉竹喜出望外地奔了過去。上官宏回頭,驚訝中帶著喜悅地看著女兒“冉兒?你怎麽會來?”
“爹爹,娘親落入了天聖國的人手中,快去救她!”冉竹無暇解釋,抓住父親的手,焦急地道。
上官宏神色凝重地道“難怪天聖國此次領兵的晉王剛派人送來書信,約了今日未時在十裏坡相見,恐怕就是要拿你娘作要挾。”
副將張春初氣憤地道“這晉王夠卑鄙,打不過,就拿婦孺作人質.”
上官宏沉思片刻,對左側一名三十多歲的將領道“方碩,待未時,本將率五萬人前往十裏坡,你與其餘人,車月國軍隊在此等候,若情況有變,以信號為準。”
“是,末將領命。”方碩沉聲道。
太陽漸漸偏西,被餘光染成了一片暗黃色的山坡上,鐵甲林立,旌旗翻動,一麵印有九頭鳥的旗子上有個“晉”字。
正中站著的是一個金冠束發,橙袍男子,而在他身旁的是一個黑衣男子,臉上戴了一個金色的麵具.冉竹也換上戰袍在眾兵士中,她微微一怔,戴著麵具的男子分明就是那個中了毒要吸食與之交合女子鮮血的男子夜君離.他竟然是天聖國的人,天啊!她竟用自己的血去救了一個敵國的人.
橙袍男子目露寒光,嘴角似笑非笑“上官將軍,交戰多日,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麵啊!”
上官宏金袍戰甲,騎於馬上,英姿颯爽,冷冷地俯視著橙袍男子道“不知晉王約本將來此,所為何事?”
晉王愜意地一笑,道“本王想送將軍一樣禮物。”
一名腰圓膀粗的侍衛扯著容詩涵從後方走了出來,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上。
看著母親蒼白的玉容,衣袖與裙擺處的斑斑血跡,冉竹心痛得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尖刀。上官宏手執長槍的手微微顫抖。
夜君離的目光落在容詩涵的身上,身子明顯一僵,”她竟是在你手上?她女兒呢?為何你沒有告訴本殿下?”
晉王不屑地道:”聽這話,殿下似乎很擔心她們母女啊?難道殿下的初衷不是要用她們母女來威脅上官宏麽?”
“晉王這法子太過卑鄙,似乎有損我天聖國國威吧!”夜君離冷聲道.
“兵不厭詐,不管用什麽法子,隻要達到皇後娘娘的目的即可.殿下是要在敵軍的麵前與本王翻臉麽?”
夜君離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袖中的手已緊緊握成拳頭,似乎在隱忍著極大的怒氣.“本王對上官將軍仰慕已久,我國皇上對將軍也是極為賞識,若將軍投靠我天聖國,我國必以最高禮節待之。”晉王對上官宏高聲道。
副將張春初手中長槍一指,冷喝道“少在這花言巧語,爾等屢次敗給我家將軍,如今竟使出此等卑劣的手段,我家將軍向來行事光明磊落,豈能與你們這些卑鄙小人為伍,速速放了上官夫人,否則我一定割下你的狗頭。"
晉王嘲諷地一笑道“本王就不明白了,龍曦國皇上昏庸無能,你還如此效忠於他,可笑之極。上官將軍恐怕還不知道吧,你在這裏拚死奮戰,而貴國皇上卻日日歌舞升平,還認為你通敵賣國,已派人前來捉拿你,收你兵符。你今日既便能活著回去,日後也必定命喪於那個昏君手中。而且上官將軍是聰明人,難道你就不奇怪你妻子明明身在龍曦國,怎麽會落在我們手裏?為何你妻子失蹤的消息一直沒有傳到前線?”
上官宏身軀挺拔,傲然道:“你以為僅憑你片麵之詞,本將便會相信你的挑撥離間麽?我上官宏一生忠君愛國,其心日月可鑒。各將領聽我號令,殺敵軍,振我軍威。”
“殺……!”三萬士兵,齊聲吼道,那聲音響徹雲霄。
晉王身邊一名白臉瘦腮的男子道“王爺,既然上官將軍如此不理會您的好意,您也不用給他留情麵了。”
晉王冷哼一聲,望了一眼容詩涵,嘿嘿笑道“聽說上官夫人當年乃封城第一才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已這般年紀,卻依然風姿綽越,美麗不輸少女。今日本王就將上官夫人賞給各兵將了。”
“娘……娘!”冉竹心痛得叫道。
容詩涵被天聖國士兵拖進人群,隻聽布帛被撕裂的聲音與她慘烈的叫聲奏出了世間最淒涼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