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棋逢對手
回到丞相府邸,冉竹隱隱覺得氣氛有些壓抑,無論是侍衛還是丫環都穿著素衣縞服,神色肅穆。
鳳辰逸早已在前廳等候,也是一身白袍,一直都以為隻有象溫子然那樣溫潤如玉的男子才能穿一身白衣,沒想到這狐狸一身白衣卻穿出了與溫子然完全不同的風格,看上去竟是清冷出塵,還帶著一絲仙氣。
紅韻與擅雲分別站在他兩側,也是一身素服,兩人在看見冉竹的一瞬間,表情各異。一個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另一個眼底起初是驚訝,轉而是和善的微笑點頭。冉竹自也是報以一笑。心裏卻在暗自揣測著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為何人人一身素服。
鳳辰逸的目光先是溫柔地看向慕嫣雪,對身側的丫頭吩咐道:“先帶大小姐去換衣服。”
慕嫣雪卻緊緊地拉著冉竹道:“我要仙女姐姐陪我。”
“姐姐,她一直陪著你,想必也累了,讓她休息一會吧。你先去換衣服,然後再來吃飯。”他一邊極有耐心地解釋著,一邊用淩厲的眸光掃過冉竹。
後者心中一凜,隻得柔聲附和道:“嫣雪,我真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
慕嫣雪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冉竹的手,隨小丫環離去。
她一走,鳳辰逸臉上的柔情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黑眸中閃過一道寒光,冷聲對侍衛道:“將小白帶下去,罰跪兩上時辰,今日不準用晚膳。”
冉竹心裏“咯噔!”一下,這死狐狸發什麽瘋,又要開始折磨她了?她不甘心地大聲道:“敢問相爺,我犯了什麽錯?為何要如此罰我?”
鳳辰逸並不答話,目光緩緩掃過已架起冉竹的兩名侍衛,道:“還不走?愣在這裏做什麽?”
兩名侍衛連忙用力拽起冉竹轉身便走,右側的一個俯身在她耳邊道:“今日是老爺,老夫人的忌日,小白姑娘你卻穿了件粉色衣裙,難怪要受罰了。”
老爺?老夫人?冉竹突地反映過來,這指的是那隻狐狸的父母吧?她怎麽知道今日是他們的忌日啊!這狐狸分明是故意找她麻煩。
兩名侍衛將她帶到了後花園,要她麵朝一條小徑跪下,望著那隱隱透著燭光的盡頭是一處小院落,突地憶起,櫻蓮曾說過,那是相府的禁地。
看著那兩名侍衛虎視眈眈的目光,冉竹無可奈何地跪了下來,心中在暗自盤算著如何應對。
夜幕漸漸降臨,籠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朧,樹影婆娑。
也不知過了多久,起風了,月亮躲進了雲層後,毛毛細雨,悄無聲息地飄落。
兩名侍衛舉起手遮擋在頭部上方,皺著眉,卻又不敢離開。冉竹暗自好笑,表麵卻溫順地道:“兩位大哥,你們去避雨吧!小白一人在此受罰就是了,怎好連累你們兩人。”
兩人聞言,彼此對望了一眼,一名侍衛道:“那你可要乖乖地跪夠兩個時辰啊!別害得我們也要受罰。”
她用力點了點頭,道:“嗯,小白明白。”
兩名侍衛前腳才走,冉竹便站了起來,徑直向那處透著燭火的小院落奔去,心裏暗道:傻瓜才跪在這兒淋雨呢。
夜幕中,滿院都是散發著芬芳的花兒和隨風搖曳的綠草,順著中間的石板進了裏間的小屋,燭光中,可見屋裏陳設整齊,纖塵不染。
四麵牆上均掛著一幅字畫,筆勢都是飄逸隨性,顯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左側床上的錦被疊得非常整齊,靠床是一張古琴。
中間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幾案,案上左側筆筒裏插著幾支毛筆,右側玉質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被盤根錯節地放置其中,白棋似乎已無路可走,顯然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殘局。
她伸出手,剛想拿起一顆白子,身後便傳來一聲厲喝:“你若再敢碰這屋裏任何一樣東西,我立刻砍了你的手。”
冉竹一驚,轉身便對上了鳳辰逸那布滿寒冰的黑眸。訕訕笑道:“方才雨太大,我隻是想進來躲雨。若你不喜歡,我另找個地方躲好了。”
“立刻給我滾!”他又是一聲怒吼。
雨越下越大,走到門邊的冉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鳳辰逸,他背對著她站在幾案前,右手拿著一壺酒,暗淡的燭光下,他修長挺拔的背影竟顯得那麽的蕭索淒涼。
“酒入愁腸愁更愁,心情若真的不好,喝酒也未必能解決。其實最好的辦法便是大哭一場,而且在雨中哭,因為這樣子,沒有人會看出你流過眼淚。”話一出口,冉竹便暗罵自己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死狐狸八成要以為她在故意討好他,邁開步子便準備跨出門檻。
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緩緩回頭,望向她的眼眸黑如子夜,說話的語氣竟緩和了不少:“哭泣?那是小姑娘做的事。”
冉竹嗤鼻道:“那也是,相爺這般天人一般的男子又怎會傷心難過。”
鳳辰逸冷哼道:“你不必在這討好我,這屋裏原來的主人想必也不想再看到你!”
抬頭看了看仍絲毫不見停歇的大雨,冉竹指了指那盤殘局道:“如果我可以用白棋下贏那黑棋,我就在這躲雨,如果輸了,聽憑相爺處置。”
鳳辰逸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就憑你?好,本相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我一定不會輸。”她臉上那自信的笑容燦若星辰,莫名的,鳳辰逸竟覺得心漏跳了半拍。
她走到幾案前,低頭思量間,纖手輕撚起一顆白子在棋盤左下角落了下去。
鳳辰逸手執黑子也接著落下,房間裏一時鴉雀無聲,隻聽到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叭”一聲,冉竹將指間白棋放下,隻見棋盤上黑白棋互相纏繞,黑子已被白子團團圍住。
“相爺,你輸了。”冉竹淡淡地道。
一絲驚訝從眼底劃過,這盤棋的白子原本是由他所執,這麽多年來,一直想不出破解黑子之法,現在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被眼前這個他一直憎恨的仇人之女破解。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自己究竟該是怎樣一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