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三元觀前
蕭道成甚至都沒看清楚人影，女子便又回了原地，隻是手中，捏著宗綺的咽喉。
“不要殺我……”宗綺的眼淚流了出來，“不要殺我……”
“私授水字部截氣指及青雲步，幹犯本門戒律，當斬！”女子一把將宗綺摜在地上，抽出懷中寶劍。
“那不是截氣指，那不是截氣指！”宗綺聲音都嘶啞起來，他雙手撐地，抬起頭嘶吼道，“那隻是葵花點穴手！”
“我等已查得清楚，葵花點穴手自截氣指脫胎而來，亦在清除之列，好教汝等妄人得知，三派秘法武學，若無神啟賜福便私相傳授，乃是逆天之舉，若不斬你，天道何存！”
這聲音雖是女子，卻堂堂皇皇，如黃鍾大呂般撼人神魂，滿山數千人竟無一人不聽得心生畏懼。
“私相授受的又豈止我一人！”宗綺此時為了活命，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掙紮著從泥漿中爬起來，指著大陣方向。
“宗主簿慎言！”蕭道成與檀僧信一起喝道。
“那其中的小道士，也會截氣指。”宗綺哪顧得上他們，隻衝抱劍女子道，“那是真正的截氣指！”
“真正的截氣指？”三人聽了這話，竟一起笑了。
隻聽那女子道：“若他會真正的截氣指，那我的又算什麽？”
言畢她食指輕彈，發出淒厲尖嘯，而後便見離她五尺之地的宗綺飛了出去，落在蕭道成腳下。
宗綺翻身爬起，渾身泥漿，看著狼狽不堪，竟似沒受到半點傷害。
檀僧信上前一步，捏住了宗綺腕脈。
“宗主簿一身功力……”片刻後，他驚異地看著蕭道成，低聲道，“全都散了！”
彈指間毀去一名五品高手一身功力，竟似還沒傷及他的身體，這份手段，當真聞所未聞！
《神仙譜》錄當世的入世高手，其中一百零八人，實力全都在二品中階以上——一品巔峰與一品上聖人境六人，稱四梟二姬；一品中下階及二品巔峰境九人，稱九流，這十五人，便是當今世上，入世之人中最為強大的十五人。
但蕭道成身為九流之一，自然清楚，哪怕是四梟二姬，再加上九流，有一個算一個，也無人能做到這一步。
以他的修為，要廢掉宗綺的武功也沒問題，但要費不少力氣，花不少時間，絕不可能彈指而就，更何況不傷到宗綺的身體。
他們，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
“本門規矩，若能出首他人，自當饒你一命。”修士微笑著走向宗綺，不帶一絲煙火氣地揮揮拂塵，宗綺竟咳喘著醒來。
“告訴我，那人姓甚名誰，長什麽樣？”
“他……他叫馮玄，乃是這三元觀唯一的……道士。”宗綺說到這，眼珠子忽而一轉，“他好像，好像知道《原始武經》”
一旁的檀僧信與蕭道成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宗綺的用意。
他們並不確定馮玄手中是否有《原始武經》，倒不如讓這三位去探一探，若是馮玄沒有，那便讓他死好了——聽那女子的言下之意，他沒有的可能性很大了。
但若馮玄真有，在生死關頭，他唯一能求助的對象，便是大陣外的這些人——簡單點說，交出武經，保他平安。
這三人法力武功高得不像人，但終究還是人，先前毫無防備，被他們直接闖入陣中，這才沒了回旋的餘地，但若是等他們進了三元觀，對上馮玄，這邊也就有了重新布置的時間，到時馮玄若想求救，打開大陣，四千大軍一擁而上，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這宗綺武功心性都不如人意，卻有些急智。
但他們哪裏知道，宗綺說的話，也正是三名“行走”想聽到的。
隻聽那年青文士笑道：“你不也知道麽？又有什麽關係呢，仍是那句話，若你們認為能從本門手中搶走《原始武經》，那便盡管來試試。”
《武經》不在馮玄手中——蕭道成與檀僧信立馬便確定了這個事實。
陛下應該會想試試從這突然冒出來的三大門派手中奪走《武經》，可在該死的三大派到底在哪，有些什麽人？
等等……
這文士的口音……
北魏官話，平城方言！
他們，是北魏的人？
蕭道成與檀僧信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答案。
二人尚在琢磨方才三人說的那些話，便見三人舉步走向了護觀大陣。
“你們若敢靠近大陣，我保證你們會死得很痛快。”囚車裏，小牛衝三人咧嘴笑道。
“是麽？”修士聞言一笑，舉步向大陣走去。
在眾人驚愕的注目下，三人穿過大陣，施施然走了進去。
大陣對他們竟毫無作用！
此刻，蕭道成檀僧信眾人心中，對三大派的認識又深了一層——他們開始估算，這數十名高手，四千大軍，是否真能讓三人知難而退。
此時已能確定，馮玄手中並無《原始武經》，但三元觀的庫藏依舊豐厚動人，這點別人或許隻是猜測，檀僧信卻確信無疑，他對三元觀的了解，遠在旁人之上。
事實上，自從知道陛下派蕭道成前來沈黎郡之後，他就一直在等陛下去請他，但若陛下不請他出馬，他也會往沈黎郡一行。
三元觀那些強大的道士們，每一位是何時羽化的，三元觀大陣又能堅持到何時，他一清二楚。
因為自十年前他第一次打開法顯的西行日記那天起，他便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三元觀的庫藏他必須得到，無論是誰都休想阻止他，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那三人太強大了，而他的後手，剛剛談成的夥伴——王氏與謝氏，已被剪掉了十三鷹這片最強的羽翼。
現如今，唯有依靠蕭道成。
“信公但請放心，某必會尊陛下旨意，將三元觀交於信公之手。”蕭道成信誓旦旦。
檀僧信合十為禮，真誠地表達了謝意。
看來，隻有寄望於這三人對三元觀所藏毫無興趣，殺了馮玄便會離開了。
……
天地殿前，看著眼前隨紫芒出現的女子，馮玄呆了好一陣。
熊大走後，無字書上顯出了第二道真名符文，這符文他從未見師父畫過，卻也從師父的藏書中找到了記載——乃是召喚正祭山神的符文。
正祭山神與普通山神不同，並非與社神同級的山峰之主，而是比他們更高的山脈之主。之所以叫正祭山神，乃是因為所有凡人與修士祭祀山神的科儀，所禮敬的對象，都是她。
簡單點說，別的山神都隻是她的仆從而已，無論你是殺雞宰羊，供香燃燭，最終得到好處的都是她。
馮玄倒不是覺得自己請不來正祭山神，因為正祭山神隻是倒數第二階的地上神明，神職並不高，他隻是沒想到，這位正祭山神，是位女神，還是如此美麗的女神。
看著旁邊石蘆兒那不善的神情，馮玄略覺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