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拍即合
跟聰明人說話有好有不好，好處是你說什麽他都能理解，壞處是瞞不住事。
當然，聰明人大多時候還是比較討喜的，起碼，當看穿你在撒謊的時候，他不會說出來，能給人留點麵子。
諸葛先生顯然不屬於討喜的聰明人，所以馮玄也不打算做討喜的傻瓜蛋了。
“啊，對了！”他猛一拍大腿，似乎想起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我聽聞當初你自卜一卦，說彭城劉氏有一奇女子適合與你婚配，於是央尊君南下求親，娶來了……這位……嗯，容貌奇特的嫂嫂，請問你是在追尋諸葛武侯的足跡麽？”
“臭道士你找打！”劉鳳子氣得跳腳。
宋蘆兒本來挺嚴肅，卻被馮玄突如其來的頑皮逗得不能控製表情。
“噗嗤。”
“三元觀出身的道士，就這點不討喜啊！”諸葛先生不得不承認輸了一陣。
看出來馮玄不想就《原始武經》的話題繼續下去，諸葛先生也不好強迫，隻是如今王謝二族顯然有了自己的打算，他也就無謂再幫他們討要建木。
橫豎馮玄要是守不住三元觀，那建木不歸皇帝便會歸王謝。
倒是檀僧信的到來，讓他有些緊迫感——他們夫妻若是兩不相幫，此時就該離開沈黎郡了，畢竟他們夫妻的身份，在這個明擺著已經成為戰場的地方十分尷尬，對朝廷一方而言，他們強大而立場不明，檀僧信絕不會放心他們繼續逗留下去。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有求於馮玄，而檀僧信的到來，很大概率會逼得他們不得不站在馮玄一邊。
就這件事情而言，諸葛先生明白自己沾了三元觀的因果，既然沾了因果，那便不是想甩就能甩掉的了，所以，他向馮玄開了口。
“你們想進那山洞，見……見他？”馮玄怎麽也沒料到，諸葛先生夫妻居然會提出這個請求。
“若是能見到那位前輩，請他幫我夫妻一個小忙，我便幫你攔下檀僧信。”
“檀僧信是很厲害。”馮玄想了一陣，笑道，“卻也不用你們夫妻出手，你們身後都有家族，若是陛下遷怒，劉氏還好說，諸葛氏麻煩就大了。”
諸葛先生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半晌，才歎了一聲。
“馮守一，你對別人都是如此這般麽？”
“哪般？”馮玄納悶兒。
諸葛先生搖搖頭，不再說話。
“如此，那便走吧。”馮玄站了起來。
“去哪兒？”
“你們不是想見他麽。”馮玄道。
“現在？”夫妻倆驚道。
“不方便？”
“方便方便。”諸葛先生神情古怪地看著劉鳳子，發現劉鳳子同樣神情古怪地看著他。
這種事情，難道不需要思考一下，回去商量一下，拿捏一下的麽？
諸葛先生還等著馮玄跟他討價還價啊！
這個馮守一，到底是缺心眼兒還是缺心眼兒呀？
回山的路上，馮玄依舊牽著宋蘆兒，劉鳳子看在眼中，數次暗示自己郎君，諸葛先生卻未曾反應過來，氣得赤姬好幾次都想動手訓夫。
進了山，沿途碰見數隊巡邏軍士，馮玄兩人大搖大擺與他們擦肩而過；諸葛先生則施了障眼法，倒也有驚無險。
到得觀中，老君閣至太極殿中，到處都是軍帳，軍士也是裏三層外三層，而且，那老君閣前，明顯還布下了一個法陣。
宋蘆兒在法陣邊緣停了下來，馮玄領著他們繞道一段院牆後，便有一名校尉打扮的人從暗中鑽出。
“小先生，這邊走。”那人帶著他們，穿過一片灌木叢，從旁邊的台階下到一處低窪之地；接著便又有一名軍士過來，向馮玄行禮。
“那法陣專克隱匿行蹤的功法，我們隻能繞道了。”馮玄見諸葛先生好奇，解釋道。
“那這是……”諸葛先生指著軍士背影。
“三年前，本郡鎮兵隨薑氏薑道禮北伐去了，如今的鎮兵是從蜀郡與巴郡調來的，不過本地人也有一些，他們大多都會賣三元觀一些情麵。”
這何止是賣情麵，這是拿小命在效勞吧——諸葛先生與劉鳳子驚訝於三元觀於此地的經營之深。
他們並不知道，石中人還勸過馮玄造反呢。
如此走了一陣，他們終於進了護觀大陣的範圍，想必有人事先安排過，沿途竟一隊巡邏軍士都沒碰到。
此時天色已晚，眼看就要天黑了，每到此時，劉鳳子的真元便會紊亂，身上骨骼寸寸碎裂，筋肉重塑，諸葛先生擔憂時辰將到，便催馮玄快走。
馮玄倒好說話，於是牽著宋蘆兒，施展青雲步向後山風馳電掣而去。不過若碰到後山的巡邏軍士，便得由諸葛先生出手了——奔行響動太大，即便宋蘆兒的窈冥訣也掩藏不了他們。
好在一路都有驚無險，下到山崖間的石台上，馮玄從兜裏掏出四根陽明燭，一人一根發了。
“噫！”諸葛先生道法通天，自然一眼便看出來這是什麽東西，“陽明燭，此物製法早已失傳。”
“失傳這種事麽，嗬嗬！”馮玄道，“廣陵散也說失傳來著，道爺心情好也便不失傳了。”
諸葛先生：“馮守一你這是在炫耀麽？”
“有什麽可炫耀的，平凡得緊的玩意兒。”馮玄哼了哼，舉步走進山洞。
無論是誰，無論一身修為多麽傲視群雄，但凡走進這山洞，無有不驚歎感慨的，諸葛先生與劉鳳子當然也不能例外。
這山洞便是人間亡魂通往地獄的必經之路，按說活人不可能見到，他們卻已身在其中，這種史無前例的體驗，心境再好的人也是不能免俗的。
“神啊，我竟活著進了火途！”劉鳳子的再不敢像平時那般大嗓門，壓著聲音活像個被惡婆婆欺負的小媳婦。
“此前我便有所猜測，顓頊絕地天通之後，留在三元觀那段建木殘根必然會造出天地異象，直到看見這山洞，我方才確定。”諸葛先生驚歎道。
“你比我知道得還多。”馮玄道，“我都剛剛知道觀裏有建木這種東西。”
“你還編。”諸葛先生不相信他的鬼話。
“我編個屁呀，你若看見建木就知道，放你跟前你一樣猜不到那就是建木。”馮玄設想了下諸葛先生看見天地殿的場景，他已做好戲耍這位四梟之首的準備。
這兩人隻顧鬥嘴，卻是把劉鳳子和宋蘆兒落在了後麵，兩女前後挨著，說起了悄悄話。
“姊姊這是決定了？”劉鳳子問。
黑暗中，宋蘆兒不自覺泛起微笑。
“雖說年齡差得大了點，但姊姊修煉的武功能長保青春，二三十年內，倒也不用擔心變成黃臉婆。”
“你不也一樣麽。”宋蘆兒回道。
“嘻嘻！”劉鳳子少見地俏皮一笑，“那日初見姊姊，便感到了姊姊身上的同源氣息，可我誰都沒說哦，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