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說益州
建木,遠古時曾是凡人通往天界的捷徑,也就是說,凡人可以爬著建木直接到達天界,得到長生,可想而知,它是何等的高大。
從這個角度來說,天地殿這座宏偉建築是由一小塊建木殘根建造而成這件事,完全合情合理。
現在的天地殿看起來跟一座正常殿宇毫無差別,沒有半點特殊的地方,但實際上,軒轅法脈的老祖們當初在建木殘根上很是費了一番功夫——畢竟得把這麽大的樹根雕刻成一幢殿宇,還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如此浩大的工程,根本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即便被雕刻成房屋的樣子,建木殘根卻仍有生機,它紮根於大地之下,吸取養分,因此仍在不斷長大,隻是建木生長極為緩慢,很難注意到罷了。
石中人提醒後,馮玄才想起來,十七年裏,他見過兩次天地殿外廣場的維護,原因都是石板地麵起拱。天地殿前麵的廣場建在一方山石上,那處沒有土壤,按說絕不可能發生土層下陷或隆起的情況,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天地殿長大了,擠壓了外麵廣場的石板地。
天地殿竟然就是建木!!!
馮玄對軒轅祖師們驚世駭俗的大手筆感到由衷地欽佩。
除了軒轅法脈,這世上還能有誰?
“建木本就生長在此處,軒轅一脈最早的幾代祖師是見過整株建木的,後來顓頊絕地天通,就這一塊殘根無法毀去,軒轅祖師們受顓頊所托,將之雕刻為天地殿,以掩人耳目,徹底斷絕世人妄念。”
“為何建木會生長在這裏,它不是該長在軒轅古國麽?”
“因為這裏便是軒轅古國,軒轅黃帝和神農炎帝的出生之地,也是女媧與伏羲的立族之地,否則你們這一脈,為何會叫軒轅法脈。”
“我還以為,是因為開派祖師乃軒轅黃帝的緣故。”
“那你以為,軒轅黃帝於中原建國,卻為何會回到蜀中求道?”石中人嗤笑道,“他那些臣子,又為何會選擇此處創立軒轅法脈?”
“老子西出函穀關,再次出現為何會在益州青羊驛,張陵出身豐縣,卻為何千裏迢迢來到蜀地創教?”
“《山海經》說軒轅國,說諸沃之野,其具體所在,無數年來,經學家議論紛紛,難有定論,但《山海經》乃你軒轅一脈第四十二代祖師所著,你去天地殿一查便知。”
“想不到又小又偏的沈黎郡,竟是華夏之源!”馮玄這回算是長見識了。
“益州一直都是個很不簡單的地方。”石中人道,“可惜我在世時未曾攻下益州,否則,定要將所有的秘密都挖出來。”
馮玄:“……”
“叔父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諸葛先生那邊怎麽解決?”馮玄感歎一陣,想起正事來。
“要不我去天地殿砍一塊給他?”
“以你的本事,一百年也未必能砍下一塊皮。”石中人冷笑道。
“那讓他們自己來砍?”
“你將他們放進大陣,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殺死你。”
馮玄賭氣道:“那就隻能等死了。”
“天無絕人之路,就看你想不想得到。”石中人鄙夷地道,“你生平最不喜歡動腦子,現在麻煩來了,卻隻知道找我,若是我哪天不在了,你又該如何?”
“那您說說路在哪?”馮玄噘著嘴道。
“利益。”石中人吐出兩個字。
“利益?”
“明麵上看,諸葛先生現在是五鳳鎮各方勢力中最強大的那個人,而他來找你,隻不過是幫王謝二族的忙,既然不是為他自己的事,那便能以利益來打動他。”
“什麽利益?”馮玄兩眼放光。
“你得去問他。”
“見了他我就跑不掉了。”
“讓她去。”石中人一指前方。
宋蘆兒正蜷縮在洞口不遠的茅草堆上,睡得歡暢。
“叔父你……”馮玄急眼了。
“封了她的穴道而已,她就是宋蘆兒?”石中人問。
“你又知道?”
“進來的時候,她牽著你的衣襟,看起來對你很依賴的樣子,年紀又這麽大,除了宋蘆兒還有誰?”石中人反問。
“依賴我?”馮玄不自信地道,“叔父你搞錯了,她恨不得見我一次打我一次。”
“蠢蛋!”石中人恨鐵不成鋼,“也就你還看不出來了。”
“怎麽會!”
別看馮玄在宋蘆兒麵前油嘴滑舌各種撩撥,實則在情之一字上,他底氣尤其不足,畢竟當初宋蘆兒寧願將宋天佑嫁給他,也不願意答應他的求親,這十分打擊他的自信。
“把你懷裏的東西拿出來。”石中人沒好聲氣地命令道。
馮玄一時躊躇,磨蹭半天,才掏出一隻酒盞,不舍地遞給石中人。
這是那天擂台比鬥之後,他去找宋蘆兒時,宋蘆兒給他砸過來的,他當時順手揣進懷裏,也跟石中人說起過。這麽些天來,因為這酒盞頗有見物思人的功效,他也沒舍得扔,畢竟山下來了那些人後,要下山一回不容易,留著也是個念想。
“你知道這叫什麽嗎?”石中人問他。
“酒盞啊。”
“還有呢?”
“不知道。”
“你知道北方有一種風俗,就是送人酒盞麽?”石中人臉上泛起些不易察覺的笑意。
“還有這風俗?”
石中人嘴角勾起,將酒盞還給馮玄,隨手一指,解開了宋蘆兒的穴道。
“等下回去,找慧心小和尚問問,你便知道了。”
馮玄雖然心中好奇,卻也沒法繼續追問,因為宋蘆兒已經醒了。
“我,怎麽了?”看著蹲在身邊的馮玄,她有些迷糊。
“你睡了一覺,這些天累壞了。”要是在山洞外,馮玄肯定會告訴她被石中人點穴了,不過眼下當著叔父的麵,卻不好提起這茬。
“你就是宋氏蘆兒?”石中人端坐石台之上,神情莊重而嚴肅,就像正在接受兒媳參拜的家長。
宋蘆兒輕輕推開要扶她的馮玄,走到石中人跟前,單膝跪地,雙手張開,如大鵬展翅,姿勢極其古怪,看似是一種禮節,但馮玄從未見過這種行禮方式。
“宋蘆兒見過前輩。”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