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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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鳳來想了老半天，還是把踩堂鞋收下了，畢竟是二少奶奶穿過的，世間絕無僅有。”
黃嘉威帶著四百個大洋笑嘻嘻地走了。
佟鳳來手捧著踩堂鞋，將臉深深埋在鞋裏鉚足勁地嗅著，心裏別提有多美。
朱翊恒斜覷著眼兒瞅著樂得胡子亂顫的佟鳳來，不屑地道：“看來您對黃家小腳是心服口服，衷意衷情。”
佟鳳來問朱翊恒道：“難道你見過比黃家小腳更美的？”
朱翊恒道：“在這跟您掏心窩子說，黃掌櫃若跟我論小腳，那是我在門裏，他在門外。
“哦！此話怎麽講？”佟鳳來瞅著朱翊恒的臉，等他把話說下去。
朱翊恒道：“正月十五若不是您再三邀我一塊去看他家看賽腳，我還真的不會去。”
佟鳳來笑道：“你還真是矯情，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我知您不信。”朱翊恒正色道“明兒我把閨女帶來讓您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小腳。”
“你閨女在哪兒？”佟鳳來眼神發光，來了興趣。
“在家呢。這次本想帶她出來逛逛，可天太冷，穿得厚不方便。”朱翊恒用手比劃著，道：“我閨女的腳二寸六，可著有人的地界數頭一份。他黃家的腳又算什麽，二少奶奶怎能比得了。”
“二寸六？”佟鳳來不敢相信地瞅著朱翊恒，想立馬跟他一起回去，看看二寸六的腳是什麽摸樣。
佟鳳來和朱翊恒剛走出院門口，何興佳腋窩裏夾著個包袱皮來了。何興佳興衝衝地貼著佟鳳耳邊，神秘地道：“我這有樣好東西，特地拿來你開開眼。”
“什麽好東西？”佟鳳來問。
“看了你就知道了。”何興佳把佟鳳來拉進屋，打開包袱皮，露出裏麵杏花黃色踩堂鞋，滿臉得意地道：“瞅瞅，這是黃家二少奶奶的踩堂鞋。我費了好大勁才弄到手。”
“什麽？”佟鳳來瞅著踩堂鞋，心裏咯噔一下，原先那股子高興勁煞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佟鳳來問何興佳道：“這踩堂鞋可是黃家三少爺賣給你的？”
“沒錯。”何興佳點點頭。
佟鳳來沒言語，把黃嘉威賣給他的踩堂鞋拿出來和何興佳帶來的踩堂鞋放在一起對比，一模一樣。
朱翊恒看了一眼兩雙一模一樣的踩堂鞋，對佟鳳來道：“從針腳上看這兩雙鞋應是出自一個人手。”
佟鳳來徹底懵圈，不知道說什麽好。
何興佳自佟鳳來拿出一雙一模一樣的踩堂鞋，就已知是怎麽一回事了。他破口大罵黃嘉威不是玩意，竟敢拿假貨蒙人。
佟鳳來呆坐了老半天才緩過勁來。輕歎一聲，吐出一口濁氣，對何興佳道“你罵破了嗓子也沒用，黃嘉威不在這，你罵給誰聽？。”
佟鳳來扭頭問朱翊恒道：“朱爺；你對這事怎麽看？”
朱翊恒想了想，道：“三少爺今兒能賣兩雙踩堂鞋，明兒就能賣十雙。後兒說不定滿大街都是。”
“這事咱們得找黃掌櫃說道說道，不能就這樣拉倒。”何興佳不服氣地嚷嚷著，攛掇佟鳳來一起去黃家把錢要回來。
佟鳳來搖搖頭，為這事去找黃掌櫃有些欠妥。因奉天城的人都知道黃掌櫃已將黃嘉威逐出家門，斷絕父子關係。現在自己被黃嘉威蒙了，去找黃安仁理論，怎麽想怎麽不合適。
佟鳳來明白事理，要怪就隻能怪自己貪心，所以活該倒黴上當，怨不得別人。
何興佳卻不像佟鳳來那樣想，畢竟花八百個大洋買一雙贗品很是不值，得想法子把錢要回來，一半也成。
何興佳硬拉著佟鳳來去黃家，讓朱翊恒陪著給壯膽，這叫人多勢眾贏三分，不怕黃安仁不陪錢。
黃安仁得知何興佳和佟鳳來來意，沉默許久沒言語。當然也明白了餘春蓮拜堂成親那天，是黃嘉威趁亂偷了她踩堂鞋，難怪到處找也沒找到。
黃安仁是穎悟絕倫心，麵不掛色地先把話說死，斬斷何興佳、佟鳳來想法，道：“咱們都知道踩堂鞋是娘家陪送閨女的嫁妝，拜完堂最好是自己收著，二兒媳也是如此。”並叫來梨花，問道：“二少奶奶成親那天穿的踩堂鞋不見了嗎？”
梨花是百伶百俐之人。瞅著八仙桌上擺放的兩雙一模一樣踩堂鞋，立馬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不動聲色，對黃安仁道：“二少奶奶的踩堂鞋自個收拾得好好的。”
“嗯！”黃安仁點點頭，對梨花道：“你去忙吧！”
黃安仁等梨花離開正堂，對佟鳳來、何興佳道：“剛才二位都聽見了，二兒媳的鞋自個收拾得好好的。”
何興佳不依不饒，道：“不管怎麽說，三少爺是你兒子。我們被他懵了，你有一定責任。”
黃安仁微微一笑，不緊不慢，不急不躁道：“黃嘉威到處惹事生非，早被我逐出家門，想來你們已聽說過。隻是沒想他現在竟從坑蒙拐騙偷到騙懶偷詐，就差搶了。”
“無欲則安，心中沒貪念，任誰也不會上當受騙。”佟鳳來認栽，這事就算過去，從今往後不要再提起，再提自己丟臉丟麵丟分，在奉天城沒法混了。
黃安仁與佟鳳來曆來交情頗深，知他日子過得緊巴不富裕，又喜歡古書古畫古瓷瓶，於是從櫃上取下一對瓷罐，對佟鳳來、何興佳道：“這是一對鬼穀子下山元青花瓷罐，如打得上眼，就拱手贈與倆位拿去把玩。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下次孽子再做出什麽坑蒙拐騙的事，跟我就沒任何關係。”
黃安仁話說得死死的，且出手大方，讓好麵子的佟鳳來臉上掛不住勁，連連道歉：“這事怪我沒心沒肺，不會再有下次。”
佟鳳來滿眼稀罕的瞅著素底寬圈足，直口短頸，唇口稍厚，溜肩圓腹，肩以下漸廣至腹部漸收，底部微撇的瓷罐。稀罕得眼神發光。伸手撫了撫青花紋飾，共分四層，一層頸部飾水波紋，二層肩部飾纏枝牡丹，三層腹部為鬼穀子下山主題紋飾。這瓷罐太珍貴，即使把所有家當賣了也買不起。
何興佳更是樂顛顛的抱著鬼穀子下山元青花瓷瓶，什麽也不說了，這回真是白得一個大便宜。
黃安仁瞅著佟鳳來和何興佳高興勁，心裏也很高興。畢竟予人玫瑰，手留餘香。何況這對鬼穀子下山元青花瓷瓶是鬼市撿漏撿回來的，真假難定，也懶得花錢找人鑒定。
朱翊恒對古書古畫古瓷瓶沒興趣，一心惦記帶閨女來壓一壓黃安仁，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有一山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