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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土娃(二更合一)

  六百六十六


  我早已料到這高齡生產必然會很困難,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當天居然會這麽的混亂——我們夫妻二人九死一生。


  確切來說是大人九死、我一生。


  這一胎羊水破的極快,從我開始肚痛到產婆過來,短短的半盞茶的功夫,我已經痛到腿無法打彎兒了,設備身邊兒的夏日婆子沒硬拖著送去的產房。


  大人是被我嚇一跳,死死地拽著我的手,慌忙地問身邊的人這是怎麽了,當時的情況下哪裏有人有閑心去和他解釋這些女人家的事情,於是所有人都暫時無視了他。


  我疼的身上一會兒打抖一會兒冒汗的,此時就想快點兒進產房號,把肚子裏麵的這塊寶貝疙瘩肉弄出去,意識朦朧間隱約察覺受大人還死死拽著我的手,於是心煩的把他的手甩到一邊去,不叫他耽誤功夫。


  可我剛剛把他的手甩開,大人緊接著又握住了,他在旁邊喋喋不休:“欣兒,欣兒你會沒事兒的,我在這裏,你別怕……”


  我心想,哪裏怕了?別的女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會做到,反倒是大人你的手怎麽一直在抖?抖的我心慌,疼死了,煩死了。


  於是我再一次把他的手甩開。


  他又握住了。


  這次我真是不能忍了,惡狠狠地盯著他,用平生第一次的惡劣態度罵道:“宋清漣!你給我鬆手!”


  六百六十七


  早在之前大夫就曾經跟我說過,按照我的年紀,想要將這一胎生下來的話,必然會非常的困難。


  如果大人不是膝下隻有一個養子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讚同我懷孕的。


  所以養胎的這段時間我一直謹遵醫囑,大夫說我不能吃的太多,到時候孩子可能生不下來,於是我天天隻有一碗清粥,餓得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啃幾口堅果,不至於讓孩子缺了營養。


  可即便如此,這孩子也是耗費了我三天三夜,中間不知道喝了多少參湯,那學從床上一直滴到了床腳。


  中途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產婆們好幾次都到外麵去請示大人如果真到不得已的時候,到底是保大保小,大人每每都被嚇得麵色慘白,握著拳頭,守在外麵整夜無法入眠。


  總算,我熬了過來。


  六百六十八


  我足足待了三個月的小月子才敢出房門,身子虛的厲害,養了半年都不見好。


  大人和母親每日見了我這般狀況,嘴上不說,心裏麵卻暗暗著急,今天不知道從哪裏麵找出個藥方子,讓我生吃雞蛋;明天又弄出個土辦法,弄了一些膏藥貼在了肚臍上,也不知道是哪一種見了效,等土娃兩歲多的時候,我的身子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六百六十九


  土娃是我生的孩子的名字,一個出生就八斤多的小胖子,我生他的時候瘦的跟麻杆兒一樣,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是得了誰的運,長得是又白又胖,繼承了大人的所有優點,一看就知道等成年之後,又是個能讓萬千少女夢寐以求的英俊男子。


  隻是這孩子太嬌,那脾氣就跟個女娃娃一樣,明明才三歲,卻可見日後定是個混不吝的角色。

  大人也是被這孩子給折磨的不輕,他或許是把所有的小不點都當成元寶那般的體貼聽話了,冷不丁遇到土娃這種的,一時間愁的連喝好幾天的苦茶去火。


  土娃不愛看書——這點估摸著是隨我了,大人每每拿著書在的旁邊背誦的時候,

  這孩子睡得最香。


  元寶五歲開蒙,半年之後就可以用毛筆寫出一手大字了,到了土娃這兒,大人教的比較精心,從一歲左右就開始教導,到現在卻連最簡單的音都看不明白。


  偶爾我們夫妻二人晚上閑聊的時候,大人和我談起了土娃的腦子,歎息道:“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都心虛的不敢接話。


  六百七十

  大人的官兒做的是一日比一日穩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從前無聊的時候我還會去街上隨便逛逛,或者家裏麵兒請幾個戲班子來吹拉彈唱,如今通通都不敢了,多少雙眼睛就盯在外邊兒呢,稍微行差踏錯,那都是萬劫不複的結局,我可不敢拿這一家老小的性命開玩笑。


  除了這些小事兒上的困難以外,最大的問題應該算是元寶了。


  他是個極為聰慧的孩子,中了秀才之後明明可以繼續往上考,卻偏偏開始遊曆大山,還淨挑那種京都旁邊的山。


  你說這古代文人遊曆山河之壯美,不都是滿國家跑嗎,他怎麽滿村跑呢?


  有一次我實在是禁不住好奇,就跟大人說了下元寶的奇怪行為,我是想叫他勸勸元寶,收收心,不要再把心思都放在玩樂身上了,專心考個舉人入朝為官,也好給大人當個幫手。


  可大人聽完之後卻對我搖頭道:“元寶這孩子真是……有個八麵玲瓏的心思,怪我耽誤了他。”


  他這話說的,我琢磨了三天都沒琢磨明白,等後來想明白了,也跟著心裏麵一陣陣的犯堵。


  六百七十一

  土娃四歲的時候,元寶總算是回來了,他已經不叫元寶了,給自己起了個大名:宋章,別名乾坤居士。


  托了大人的災,元寶無論是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哪怕在廁所裏麵兒閑著沒事兒,拿石子在牆麵上隨手寫一筆諷刺茅草房裏太臭的打油詩,第二日都能傳得滿城皆知。


  久而久之,元寶幹脆就不以宋章為名了,走到哪裏都管自己叫乾坤居士,還在山裏麵建了個破茅草房,整天深居簡出的,弄得十分的神秘。


  其實真實原因是土娃這孩子性子邪得很,傻中帶奸,從上到下,誰也管不住他,連大人都不行。


  死馬當活馬醫,這才把元寶給請回來了。


  六百七十二


  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元寶隻知道我們夫妻二人是為了讓他管教弟弟才將他叫回來,殊不知,真正原因是他的歲數實在是有些超標,身邊兒居然連個服侍的通房都沒有,再待下去好姑娘都被別家給挑走了,片刻耽誤不得。


  宮裏麵的那位符公公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和元寶認了個幹親戚,雙方以幹爹幹兒子互稱,這都是背地裏秘密進行的,旁人絲毫不知,就連我,大人也是前些天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之前一直都瞞著呢。

  因為前世記憶的關係,所以我非常清楚為什麽符公公單單會認了元寶當幹兒子,我猜測宋大人和和符白應該已經知道元寶的真實身份了,看來當年我還真的沒有挑錯,元寶真的是後世的符成江。


  但那也無所謂,前世因,前世果,同今生絲毫沒有任何關係。


  我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選個好姑娘。


  六百七十三


  半個月後。


  大人給元寶引薦了位千金,大餅臉,大眼睛,笑起來特別甜,談不上好看,也談不上難看,就是個普通人。


  元寶知道了女方在朝廷上的勢力之後,當天就拍板定下來了。


  絲毫沒有用到我的地方。


  我:“……”


  這父子倆真是夠了。


  六百七十四


  昌明十五年。


  元寶八歲了,成了三個娃娃的小叔叔。


  大人的眼光果真不錯,我那兒媳哪裏都好,令我最為滿意的就是肚子爭氣,嫁進來七年,一連生了三個男娃娃,他們那院兒的院子裏麵曬的不是尿布就是片子,散發著濃濃的奶香臭味兒。


  我每天樂嗬嗬的跟著兒媳婦一起看孩子,她比我要小了一輪,是個沉穩性子,他們家的女娃從小不讀書,卻教導廚藝,切出來的蘿卜絲又細又長,就跟頭發一樣,一樣一樣菜輪番上桌,把元寶給吃成了個大胖子。


  我和大人都不是第一眼見麵就會對人特別親切和藹之人,但冷淡的好處就是兩家之間從來都沒有發生爭吵,時間久了,感情也慢慢變好了起來,我與兒媳雖談不上親如母女,但麵子上算得上是過得去。


  然而和我的漫不經心不大一樣,兒媳對我們夫妻卻是尊敬有加,我思來想去,琢磨著她之所以這般,應該是前些年元寶抬了兩個通房時,我壓著每日都送避子湯,不叫她們生下子嗣,這才引來她的敬重。


  總而言之,林林總總的都是些小事兒。


  家裏麵的土娃依舊個混世魔王,老來得子,大人也舍不得真的訓斥,每每都把我氣的擰帕子。


  六百七十五


  夏秋的傍晚。


  土娃因為一時貪玩兒,把前院裏教書先生留了五年的長指甲給剪了。


  這次我實在是繃不住了,看著先生被欺負的老淚縱橫的臉,抄起筐裏麵的鞋底兒照著土娃的屁股蛋就是一頓打!


  在此之前,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土娃的一根手指頭,裝的溫溫柔柔的,所以他被我給打懵了,甚至都忘記了哭嚎,等到屁股蛋紅成了一片,碰都碰不得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哇一聲嚎啕痛哭。


  我豈會因為他哭而心軟?

  那江耀祖是怎麽後麵越來越不像話的,我可是親眼看在了眼裏,小小年紀就這般目無尊長,大長大了不跟那長翅膀一樣飛上天去呀?


  打!

  打到知錯為止!


  土娃一開始還死鴨子嘴強,偏說那不是他幹的,等實在是疼的受不了了,才實話實說,同意給先生道歉。

  我氣喘籲籲的放下鞋底兒,一回頭,傻眼了。


  大人在門邊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二人,我頭一次知道,呆若木雞這個詞放在人的身上,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六百七十六


  事先說明,這些年我在家裏麵從來都裝的好好的,沒有暴露過自己的本性。


  別說是打人了,就連來個螞蟻都舍不得下腳踩。


  由此可證,大人的心裏麵到底是多麽的混亂。


  六百七十七


  這事兒後來反正也揭過去了。


  我估摸著大人是自欺欺人地遺忘了那天看到的所有,依舊如往常那樣溫和待我,隻是在我繡鞋底兒的時候,不敢再和我拌嘴了。


  行吧,老夫老妻的,他要是真跟我較死理兒,下場無外乎是被我一頓作。


  看來對於夫妻之道上,大人真的是聰明了許多。


  六百七十八


  大人的歲數已經不小了,滿頭的黑發已經摻了半白,剛嫁給他的時候,眼角不過是有幾道細小的褶子而已,現在已經幾乎藏不住了。


  但他在我眼中依舊是個英俊的小老頭。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朝氣,中年人有中年人的成熟,而像大人這種即將步入老年人的男子,靠的就是份底蘊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兩人之間相處的久了,我藏不住自己的本性,他也漸漸露出了狐狸尾巴。


  ——大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粘人,他是個很怕寂寞的人,獨占欲都來自於心裏的那份不確定,我覺得脫去外表以及層層堅實的外殼,大人心裏麵藏著的估摸著是和土娃差不多的魂魄。


  總而言之,他一麵向父親一樣溫和的包容我的小缺點,一麵又像孩子一樣需要我的照顧。


  光是一個他,就已經讓我非常操心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其他。


  痛並快樂著,興許說的就是這種滋味兒吧。


  六百七十九


  昌明十九年,薑皇後去了。


  母親傷心欲絕。


  其實這算得上是喜喪,薑皇後活到了九十歲的高齡,這是非常少見的,早在之前母親與我就已經做好了打算,可輪到真正需要忙的時候,母親卻哭得站不起來,前前後後都是我一手打理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薑皇後走了之後,母親的精神頭兒好像也不大好了,我陪著她在公主府裏小住了半個月,中途回了一趟家,家裏麵大的大、小的小,都鬧著讓我回去,實在是煩人。


  果然,我回去的時候大人‘偏巧’在家,還拐彎抹角的問我要待到什麽時候才回來。


  我把心裏麵的擔憂和他說了,大人想了想,問我:“你竟然這般擔憂,為何不把她接到家裏麵來呢?”


  真是醍醐灌頂,我這才想到自己鑽進了死胡同,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誇道:“大人,您可真聰明,那我回去接母親了!”


  “等等,你不多住幾天……”


  他話沒說完,我已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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