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離別(一更)
等宋煙成和翡翠兩個人退去了耳房外,我才問宋大人,:“上次不是說再多留他幾日,找幾個先生教導一番再走嗎?”
“……罷,當初就不應該把翡翠放在他身邊兒的。”大人突然神來一句,嚇得我後背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啊?您這話的意思是……是因著翡翠嗎?”我小聲道:“我瞧著倒是不錯的,煙成對她也甚是滿意。”
男人淡淡看我一眼,“這姑娘的小心思實在是太多,當初我便不大同意讓她來伺候,隻是你這邊……咳,”大人幹咳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換了個人話頭,“你這邊安心去京,別為這種瑣事在意,不說了。”
我看他還沒有懷疑到我的身上,乖巧道:“您說的是,都怪我太心急了一些,大人這般說,不如回頭再看看翡翠會如何行事,我隻是看煙成這孩子精神頭比往日足而欣喜,想到其一不見其二,怪我太糊塗。”
“哪裏是欣兒的過錯,你也是一片好心。乖,不要胡思亂想,爺也隻是猜測而已,你已經夠辛苦的了。”大人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
我彎腰,把臉放在他的手背上:“妾不求其他,隻是那翡翠畢竟是救過咱們二人性命的,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您還是給她留個臉吧。”我勸道。
“爺曉得。”
二百四十三
從梅城到京都少說也要十七、八天的路程,走山路顯然是不成的了,一路上山路崎嶇難走不說,深冬時節山匪眾多,實在是太危險了。
故此,大人著重告訴我有個經常在外麵行走的商人,有一艘可以破冰的快船。此人之前一直在他身邊辦事,可以送我直達京都,來問我是何打算。
我聽了這個好消息,想的隻有商人路子廣,解決了我這次回京都最大的一個問題,後頭才慢慢的反應過來,他可能是我曾經胡亂說不喜水路這句話,特意告訴的。
然此事有好也有壞,商船畢竟是運送貨物的,給人住的房間非常的小,我不可能像上次那樣帶上十幾個仆役,呼呼啦啦的坐船。
最終定下的名單,加上我與兩個前院兒的侍衛,隻能帶兩個侍女。
我瞧著既然如此,倒不如隻帶瑪瑙一個,反正我也不是什麽五穀不分的嬌小姐,能自己做的事情我從來都習慣於自己做。
隻是……我隱約感覺到大人似乎是認為非常的虧欠於我。
他長時間的看著我,目光滿是疼愛與憐意。
我:“……”
有點心虛。
剩下一個名額不能浪費,我想起了被關在後院裏麵的馮書生,他既然是要去京都的,那我索性不如把人帶到江子期的麵前,讓他自行定奪吧。
左右馮書生一直待在梅城,也是給大人添麻煩。
二百四十四
匆匆的一日很快便過去了。
到了離別的時候。
晨冬的寒風直刮人的後腦殼子,我伸手把肩膀兩旁的披風向中間攏了攏。仰頭看著麵色還是不大好看的大人,伸出兩根手指在他的唇角上輕輕往上挑,笑道。:“妾身又不是不回來了,您這樣看的我心裏麵難受。”
大人搖了搖頭,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裏又感到陣陣的酸澀來,餘光中看見船隊的人已經在街那邊兒等著了,四、五個人拉著個奢華至極的馬車,靜靜看著我和大人的依依不舍,臉一紅,不好意思道:“那邊兒都來人了,那我便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去府衙上崗前還能補一覺。”我怕再和他多說一句話,便也藏不住心底的難過來,幹脆一扭頭,率先離去。
和他十指分開的一刹那,我感到自己的心也涼了一塊兒。
瑪瑙快跑幾步,替我拉開轎簾,我側身坐進了馬車當中。
走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心中一動,拉開轎簾往外一瞧……
寒風當中站著個青色的身影,正直直的立在那裏。
二百四十五
京都駙馬府。
江子期從來都覺得自己比絕大部分世人更加優秀,混到如今地步,他隻是感慨自己的時運不濟,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金榜題名,居然被尚公主——
還是個沒有天家血統的公主,而是一個外麵的雜種。
這種生生斷送了前途的滋味兒,可謂是難受之極,江子期一開始也曾經自怨自艾過,覺得老天爺對待自己不公平,時間長了,他便也想開了。
左右都是命,還是要靠自己去掙的,而且瞧著這些年萬歲爺的態度,似乎對他們這些駙馬也管的沒有前朝那般嚴厲,他在跑奔個一二,說不定也能創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來。
所以他花大心思去巴結各個府衙的門路,跑上跑下,也不是沒有遭遇過冷臉,一杯愁酒咽下肚,第二天還要忙。
時間長了,他膽子大了,開始借著駙馬的名頭,辦別人不敢辦的事,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事實證明,這個法子是正確的,江子期真的得到了某位大人的青睞,摟得了肥差,一時間駙馬府前後都是來巴結的人。
江子期那陣子覺得真是太風光了。
他的前半生,所圖不就是如此?
果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像他這般的聰明人,即使被駙馬這個頭銜耽誤了,依然會得到他人的重用。
可忽然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往日裏和他成兄道弟的官老爺紛紛避開他,他們的聚會也不再邀請自己前來,江子期是左想右想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麽事才遭到了那位大人的厭惡。
他不是沒有去詢問過,可一切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一絲的聲響。
江子期愁哇。
他還沒有享受夠萬人追捧的滋味兒,怎麽一下子就什麽都沒有了呢?
也正是此時,他突然發現自己那個本來以為沒有多大作用的女婿再一次站在了朝堂之上。
他曾經非常厭惡此人,覺得城府太深,不是可以深交之人,但當他開始失勢之後,江子期警覺自己還能靠的,也就隻有這個他從來都不拿正眼看過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