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任職(一更)
二百零四
新來的右承宣布政使是一個雷厲風行的狠角色,這是眾人用了短短兩刻鍾的功夫便知道的事兒。
梅城有四個州分別是青州、江州、賀州與涼州。
其中涼州位置最為險惡,民風彪悍,常年有馬賊出沒,過了正午便要關城門——
也是宋大人遇險的地方。
二百零五
廂房內。
手搭在女子額頭上已有小一會了。
珍珠小聲問道:“夫人還燒著嗎?”
“不了,隻是這熱一陣一陣的,說不定一會又要熬藥。”瑪瑙收回手,滿臉的擔憂。
珍珠也是愁的蹙起了眉頭,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手裏的帕子絞著,說:“可是爺天天這樣子折騰也不是個辦法,若是夫人還醒著,想必也是不情願的吧。”
“你是個什麽意思?難道還埋怨不成,咱們家的夫人從來都隻是為旁人想了許多,”瑪瑙用手擦拭著眼角:“唯獨輪到她自己的時候,什麽都顧不上了,不然也不至於躺在這冰冷冷的床上,她要是醒著,現在該多難受呀。”
珍珠被她這說風就是雨的眼淚嚇了一跳,連忙道:“姐姐,是我說錯話了,你快別哭了,要是把王管家看見,還以為咱們這邊是哭喪呢!多晦氣。”
“知道晦氣你還惹我。”瑪瑙稱怪地看著她,心裏頭也怕這事傳到了管家王叔的耳朵裏,連忙胡亂擦幹淨了,問:“方才王叔把你們喊出去,所謂何事?”
“還不是商量夫人的去留,咱們這破地方要什麽沒什麽,連草藥都要大老遠的跑藥房裏去抓,左右離家不過幾十裏的路,咱們還不如隨大人一同進城了哩。”
“管家當真是這般與你說的?”
“那還有假。”
“這……”瑪瑙有些動搖起來,想了一會兒,道:“去城裏也不是不行,隻是我這實在是擔心夫人的傷口,因為路途顛簸而碰到,你令人去尋一個牛車來吧,牛車腳程慢,穩當些,對了,咱們要不要通知一聲老爺?”她忽然想起來。
珍珠遲疑的問道:“這話有咱們說合適嗎?管家應該已經同大人講過了吧,萬一大人這邊還不曉得,咱們這可就算是個告狀了,回頭怕不得裏外不是人。
“你說的也是。”瑪瑙點點頭。
兩百零六
我感覺有一些奇怪。
不是說好了,要去梅城的嗎?為什麽我一睜眼卻待在了大人的書房當中呢?
想起腦海中最後一刻看到的畫麵,我後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背部,別說傷口了連一點兒疤痕都沒有,更加覺得匪夷所思起來。
難不成是我記錯了一些事情?
我漫不經心地打量四周,按理來說,我是沒有見過大人的書房的,但此處卻令我覺得有著幾分的眼熟。
書房分為兩間,外麵是雅室,放著幾張楠木桌椅、還未解開的棋局以及牆上還有把古樸的琴,裏麵是筆墨齋,兩架齊人高的書架子南北放著,中間是一張桌案,收拾得十分整潔,上麵什麽都沒有。
我眼尖的發現珠簾後麵的香爐的煙快燒盡了,便從高級上找到備用的香盒,用小勺子刮了些,走到香爐旁邊替換。
“咦?你來的這般早。”
男子的聲音自我身後傳來,我一回頭,見是大人,身後還跟著元夕和元暮。
他的這個問題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我自己也是稀裏糊塗的,感覺腦海中的記憶連不起來,於是便隻是笑笑,走到身邊為他將披風取了下來,問道:“外頭這般的冷,你為何不帶個湯婆子去?”
湯婆子?
明明我記得還是盛夏呀。
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啪!”裏屋的窗突然被風吹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進來,元夕連忙跑進去將窗關緊了,訕笑道:“定是收拾的婆子不經心。”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與其說是婆子幹的,還不如說是元夕自己圖省事,直接將大人喝剩的茶水從窗外丟了出去,忘記關窗了。
“一邊去吧。”大人讓他們二人去角落裏站著,轉頭招呼我:“你隨我進來。”
“是。”
我看著男子轉頭的背影,突然覺得手心裏空落落的,往日裏大人從來都是牽著我走,怎麽今天這般冷淡生疏?
兩百零七
宋三爺在梅城裏呆著還沒有走,往日裏他被拘得恨了,家裏麵的老大是當官兒的,老二是從商的,隻有他,身上什麽事都沒有,靠著中公給的錢混日子,家裏婆娘管的又嚴,當真是活受罪一般。
然而這兒就不一樣了,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他大哥就是個木訥寡言的?即使他做了些出格事,也會替他兜著,既如此,他何不好好享受一番呢?
三爺本就是個風流多情的,宋家也有錢,沒幾日,這城的大街小巷裏就多了些他的紅顏知己。
今天去寡婦門前逛一逛,明兒個去繡娘堆裏看一看,日子好不逍遙快活。
他也不是沒有聽說大嫂出了事,隻是在他心中,這女人如衣服換了這件還有另一件,表麵上說上幾句客套話就完了,有什麽好記掛在心裏的。
這是他回來的時候多喝了幾兩的酒,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南北左右都分不清。
身邊的小廝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東倒西歪的被人攙扶著總算是進了府,突然心裏麵生出一股子豪氣來,隻想仰天大笑三聲,於是他推開了扶著他的那人,耍起了當爺的派頭:“邊去,不許扶著爺!給我滾開!”自己一個人朝前院的廂房那邊走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宋三爺隻覺得自己好像越走越偏,往日裏靜悄悄的,後院而也傳來了人聲,寒毛一根根的從他後頸上立起來,幾個呼吸間他已滿頭的冷汗。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他小聲的叨咕著,緊了緊衣裳,更加迅速地向前走。
突然!
往日裏空無一人的院子門口走出來一個歲數不大的小丫頭來,送三爺瞧的分明的,這丫頭的腳——根本就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