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會愧疚

  裏麵一派和樂，歌正醇、舞正豔。數十個舞者，身穿薄莎衣裙，在大殿內繞來繞去地跳舞，繞的三公主頭發暈，眼發花。


  三公主火往上撞，幾步走到正座前麵，質問道：“殷東城，父皇危在旦夕，是你不讓太醫出宮的？”


  殷東城抬眼撩了三公主一眼，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淡淡道：“三妹好孝心！”


  三公主狠狠地瞪著殷東城，說道：“你就準備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父皇死去？”


  “要不然呢？”殷東城衝著三公主無所謂地一笑，“他什麽時候當你我是兒女了？”殷東城低頭看著杯中的酒，那酒是上好的“烈火”，濃香醇厚，卻十分醉人。


  放低了聲音，殷東城似是自言自語，“他心裏，就隻有龍逸雲，還有他那個早死的娘！”


  三公主卻聽清了這句話，一時間無言以對。是啊，從小到大，她與殷東城名義上是公主皇子，萬眾仰望，但是顯赫背後的苦楚，又有誰知道呢？


  “太子！”福雙從偏殿轉了出來，對著殷東城施禮道：“還請太子方放太醫去公主府。”


  殷東城默默無言看著福雙，忽然道：“你對他，怎地如此上心？就連他這個父親，都要照顧一番？”


  福雙站起身來，長歎一口氣，勸道：“太子，我也是為了你。如果皇上真的駕崩，你難道就不會愧疚嗎？”她的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坐上的殷東城。


  後者在她的注視之下，將眼神轉了開去，決絕地說道：“我絕對不會愧疚！”


  說罷，居然晃了兩晃，伏倒在麵前的案上。看起來似乎是喝醉了。


  福雙轉頭對著三公主道：“太醫們都在東配殿裏，公主去吧。”


  三公主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謝謝你。”福雙含笑頷首不語。


  待三公主走後，福雙揮了揮手，讓殿中的歌舞伎都下去。自己也想回去休息。


  卻看到伏在那裏的殷東城，想了想，便走上前去，說道：“三公主已經走了，你可以起來了。”


  殷東城卻沒有什麽反應。福雙歎了一口氣，忽覺此人有些可憐。但是她卻無能為力，便離開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殿中隻留下了殷東城和近身伺候的太監。


  他終於從案上起來，清明的眼睛沒有一絲醉意。卻自顧自地從端起剛才未喝完的那杯酒，長吟一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仰頭將那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福雙回到自己的寢殿，早已月上東山。她打開窗戶，窗外的明月清冷明亮，恰似某人的眼眸。不知道他現在在何方，有沒有危險？


  想得正在入神，絲毫不覺身後的空地上多了一個人。後麵那人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福雙，眼裏似喜似憂。


  不知過了多久，福雙才低頭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不覺嚇了一跳。“誰？”


  這不過是下意識的一問罷了，其實殿內燃著蠟燭，雖然並不甚明亮，但已經足夠可以看清楚那人的麵貌了-其實那人沒有麵貌。


  他帶了一張純銀的麵具。


  待得福雙看清楚那十分熟悉的、心心念念五六年的麵具，刹那間實在說不清心裏的情緒，隻好長長呼了一口氣，“你還活著。”


  那人嘴角微彎，愉悅道：“怎麽，你很失望？”


  因為龍逸雲的失蹤，福雙實在是心情沉重，自然也就沒有與他鬥嘴的心思。她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略微壓了壓繁雜的心緒，苦笑道：“你這次來，又有什麽任務給我嗎？”


  福雙直覺這人來此必然是有目的，絕對不會是來看望她的。經過那麽多的事情，如果福雙還不知道對方對自己隻不過是利用、而無一絲情意的話，那麽她就白活了。


  那人心思玲瓏，敏銳地發現了福雙話語中的無奈和失望。但是發現了之後，他忽然恨起自己的敏銳來。帶著些不可名狀的落寞，他定定地看向福雙。


  她，依舊美麗絕倫，尤其是在燭光之下。人說“燈下看美人”，果然是不錯的。瑩白如玉的臉龐，因為燭火的映照，越發地發出一種光輝來。即便是窗外皎潔的明月，似乎也不能掩掉她的光彩。這樣的美人，這樣的玉人，不是應該被捧在手心裏嗬護嗎？可是，他這次來，卻是再一次讓她深陷煩難的。


  麵具人背過身去，不用麵對身後那張皎潔的臉龐，這樣的舉動終於讓他有了些許的勇氣，將原本打算好了的話說了出來：“你要博得殷東城的寵愛，最好讓他任何事都要倚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