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不會走
夜已經深了，公主府一片靜謐。但是龍逸雲知道，一定有暗衛隱藏在暗處，窺視著他和皇上所住的小院。經過白天那一場鬧劇，龍逸雲知道：這位三公主、自己的妹妹，肯定不是簡單人物。她可以為了給大皇子殷東城下毒，以身誘惑，不顧名節與倫理，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皇上悄悄地把密道告訴了龍逸雲，後者如同魅影一般從院子裏閃出來，來到公主府後院的一口枯井旁邊。
看看四下無人，便慢慢地從井口跳了下去。再次見到月光，已經是在皇宮裏了。龍逸雲對啟月國的皇宮並不熟悉，在暗處藏了半天，終於抓到一個打更的太監，得知殷東城所在的寢宮之處。
龍逸雲幾個飛身，便來到寢宮房頂上。趴伏在房頂之上，揭開了一個瓦片，往裏頭看去。
裏麵沒有聲音，想必殷東城已經熟睡了。龍逸雲想了想，拿起瓦片往院中一扔，自己便平平地貼在了房頂之上。
“誰？”在寢殿外值夜的侍衛們警覺起來，紛紛四處查看。但是誰也沒有看到房頂上的龍逸雲。
殿中的殷東城也被驚動了，他披衣坐起，問了身邊太監。
太監回到：“院中有聲響，侍衛們已經去查看了。”
殷東城點了點頭，正待睡下。腦中卻靈光一閃，吩咐道：“給我更衣，我要出去。”
房頂上的龍逸雲一聽，嘴角微微彎起，他知道自己的計策已經奏效了。靜靜等待著，直到殷東城從殿中出來，和一個提著燈籠的太監往某個方向而去。
龍逸雲遠遠地跟在後麵，他可不想被人發現。殷東城進了一處不起眼的小屋子，查看了一番，便出來了。一邊走，一邊吩咐道：“讓侍衛們仔細看著，如果裏麵的人有個閃失，我要所有人的腦袋。”
那太監答應一聲，回身對站在門口的侍衛們吩咐了幾句。又緊走幾步，趕上了前麵的殷東城。
龍逸雲等那兩個人都走遠了之後，毫不費力地解決了那幾個侍衛，進了屋子。裏麵一片漆黑，幸虧龍逸雲出公主府的時候，帶了幾個火折子。他點著了，往屋內一看，心頭就是一陣抽痛。
福雙，就坐在角落裏，一身白衣穿在身上，更顯得無比瘦弱。她並沒有睡，而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龍逸雲。
後者疾步走去，低聲道：“福雙，我來救你了。”
福雙的眼神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有任何變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然無聲地看著龍逸雲。那眼中的陌生之感，讓龍逸雲忽然覺得十分惶恐。
“福雙，你，你怎麽了？”難道殷東城給她用刑了？可是看看她身上，並沒有傷痕啊！
福雙終於有了反應，淡然一笑，“皇上萬福！”
這一句話，讓龍逸雲驚詫莫名。他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對方，確定是福雙沒有錯。可是福雙從來不會對他用敬語的。龍逸雲想了想，臉色有些發白：“你可是怪我？”
“小民不敢。”福雙依舊是淡然的笑著，神態甚至有些恭敬。
可是龍逸雲看了卻覺得有些刺目，他寧願她像以前一樣冰冷，甚至蠻橫。而不是現在這樣，雖然恭敬，但是卻疏遠。
龍逸雲一把抓住福雙的手，去感覺到了透骨的寒冷，“福雙，我今天是萬不得已的。”
福雙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總是萬不得已的。你有苦衷，我明白。但是，為什麽，每次被犧牲的都是我？在你的皇宮裏，你為了迷惑蕭丞相，所以寵愛我，根本不管因此我會成為眾矢之的；為了讓皇後小產，你利用我頂罪；我被人陷害假孕，你問都不問，就把我趕出宮去；今天的事情，或許你是為我好，或許你是有苦衷，可是為什麽，我就該被傷害？”福雙睜大了眼睛，看著龍逸雲。美麗的眼睛裏漸漸彌漫了水霧，一字一句問道：“為什麽，我就該一次又一次地，被傷害？”
龍逸雲一肚子的解釋，在這樣的質問之下，忽然就說不出口來了。
是的，他承認，開始的時候，他是想要利用他。可是後來，她的善良美麗，漸漸地吸引了他。讓他的心門第一次被打開。他愛她，是的，如今，他才明白，他是愛她的。
可是，這就能抹殺掉他對她的傷害嗎？
剛才福雙所說，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真的，都是他做的。如今，他還有什麽話說。
龍逸雲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柔聲道：“福雙，這些都是我的錯。請你跟我走，我會慢慢補償你的。”
“補償？哈哈！”福雙不怒反笑，含淚帶笑的臉，有一種詭異的美麗。
“我不要你的補償。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我的心，已經死了。”福雙閉了眼睛，兩行清淚從臉頰中流下。龍逸雲下意識地伸出手掌去接，卻已經太遲了。那淚水擦過他的手掌，落在地上的青磚上，隱沒了。
福雙淡淡一笑，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望著龍逸雲，後者正在想那眼神裏的含義。卻聽到福雙大喊一聲：“有刺客！”
清脆而悠長的聲音在暗夜裏穿了開去，很快便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龍逸雲深深看了福雙一眼，後者嘴角依然帶了淡淡笑容，沉默地回視著他。
“我還會再回來的。”龍逸雲留下這樣一句話，飛快地衝出屋子，往房頂上一躍，消失了。
福雙收斂了嘴角的笑容，怔怔望著漆黑的夜，緩緩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龍逸雲離開的同時，殷東城就帶著人過來了。看到房門外麵暈倒的侍衛們，殷東城皺了皺眉頭，疾步跑到房中。喊道：“福雙！”
“我在。”一聲歎息般的聲音響起，殷東城終於鬆了一口氣。
後麵趕上來的太監，將燈籠打起，殷東城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裏那個小小的人兒，“剛才是你喊的？”
“是。”福雙雙手抱膝，淺淡地回答道。
“為什麽？想必他是來救你的。”殷東城奇怪地問道。
福雙歎了一口氣，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