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喜與悲
龍逸雲聽了李喜順的話，便坐不住了。裝作是醉醺醺要去更衣的樣子，扶著李喜順的肩膀出了大殿。雖然剛才的消息太過驚人，但是他依然頭暈，畢竟酒的作用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消失的。
幸虧流楓及時出現，給龍逸雲嘴裏放了今晚的第二顆醒酒丸。雖然這東西一天吃兩次不太好，但是看現在的情況，龍逸雲是必須要保持清醒的。
“到底怎麽了？”流楓低聲問道。他身邊並沒有跟著飛鴻，剛才一看情形不對，就先讓她回去了。
龍逸雲揮了揮手，將李喜順打發了去。濃眉緊緊鎖住，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半晌，終於長長吐了一口氣，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福雙，有身孕了。”
流楓當時就愣在那裏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也許，我配的藥有些不管用？”
龍逸雲為了不讓皇後和其他女子懷有皇子，從而被蕭丞相利用，所以就讓流楓配了可以暫時讓男子不育的藥。隻要一停，便可以繼續生育。上一次皇後懷孕，之所以能夠那樣確定孩子不是他的，也就是因為這一層原因。
而現在，又有一個女人懷孕了。且不說有這藥的緣故，就是算日子也不對呀！他前幾日才剛剛與福雙有了肌膚之親，怎麽過了剛剛幾天，就能查出來有孕呢？
至於流楓配的藥，那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因為自從他登基之後，他就一直在吃，從未出過什麽岔子。所以這一次，也不會出岔子。
“先去看看情況吧。”流楓一扯龍逸雲，後者深鎖眉頭，率先向扶餘宮走去。
福雙躺在床上，小臉煞白煞白的。旁邊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龍逸雲認得他，這是太醫院中資格最老的太醫。他在宮中為皇帝後妃們診脈看病，已經三十年了。經驗多，資格老，也就是說，基本上不可能誤診的。
龍逸雲深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還是不死心地問道：“太醫可確認了？真的是喜脈？”
那老太醫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著龍逸雲行禮，卻被後者一把扶住。
太醫點了點頭，說道：“恭喜皇上，娘娘確實是有喜了。”
“哦。好，好！”龍逸雲恰如其分地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吩咐人打賞。等到房中其他人都下去之後，龍逸雲斂了笑容，慢慢地走到床前，深邃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床上的福雙。
福雙心裏懷著無限的喜悅，還有一點點忐忑，笑著看向龍逸雲。她就要有個小寶寶了，一個和心愛男人共同擁有的小寶寶。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是無依無靠了。
然而，她的所有期望，都被龍逸雲一句話打破了：“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你說，什麽？”福雙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所以才會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是的，一定是耳朵出了問題。
可是，對方那冷漠中帶著憤恨的表情，還有嘴角那冷酷的笑意，卻讓福雙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他甚至連再說一句話的心情都沒有，隻是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看著福雙。眼中再也不複昨夜的溫情體貼，而換上了徹骨的寒意。
福雙深吸一口氣，顧不上隱隱作痛的小腹，掙紮著坐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
她臉上的笑意，還來不及收回，就那樣僵在臉上。臉色卻更加蒼白，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連坐在那裏都十分困難。如果是從前，龍逸雲一定心痛地將她摟在懷裏，好生安慰。
可是現在，她的柔弱，卻像是如此刺眼。就像是一個演得十分拙劣的戲子一樣，將看戲的他當成了傻子。
“我是問你，這孩子是誰的。”龍逸雲壓低了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了這句話。其中的恨意，卻沒有因為聲音的低沉而有些許的減少。
福雙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床前，昨夜還卿卿我我的男人。她有些回不過神來，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所以才從幸福一直跳到了這裏？
半晌之後，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懷疑我。”低垂的頭，和瘦弱的肩膀，似乎在述說著龍逸雲的絕情。
可是，這並沒有引起龍逸雲絲毫的同情，他咬著牙，大手一把捏住福雙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她的臉龐依然美麗精致，嫩滑的皮膚依然觸手溫潤，然而這一張臉龐，卻再也引不起他的愛憐，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厭惡。
冷冷一笑，龍逸雲一字一頓地說：“我喝了流楓配的藥。在停藥之前，是不可能讓女人有孕的。”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有一些刻意的溫和，但是聽在福雙耳中卻不啻於晴天霹靂。她心裏突突地跳，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生平第一次，她感覺到了害怕，那是一種害怕失去所愛的感覺。下意思地扯住他的袖子，以前的平靜與淡然蕩然無存，“你聽我說，你相信我。我隻有你一個男人！”
“滾開！”龍逸雲大手一甩，福雙便應聲而倒，後背磕在了床板上，隱隱地發疼。
她顧不上在意自己的疼痛，不死心地又要去拉龍逸雲。可是，後者卻早已經遠離了床前。
用盡全力才控製自己不去傷害她，龍逸雲閉了眼睛。等到他再次睜開的時候，眼中的憤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無邊的冷漠。
他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不，也許，都不如陌生人。就像是看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甚至一塊瓦礫一樣，沒有絲毫感情。無喜，也無怒。
福雙心裏一陣陣的抽痛，仿佛有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使勁地捏。強烈的痛楚，讓她禁不住一陣幹嘔。
龍逸雲冷冷一笑，嘲諷道：“這就害喜了？”
然後，便再也不看福雙一眼，轉身走了。
福雙在痛楚之間，恍惚聽見他在外間吩咐：“明日就將她送到宮外別院吧，朕再也不想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