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幹醋(3)
此刻,距離仁航醫院三公裏外石庫門私房茶館內的一間包廂,細密的竹簾半垂在窗前,夕陽的餘輝與飄零的落葉交織成硬。包間內的男人與女人對麵相坐,姿態並沒有半點情人間的曖昧。
“我以為杜皓銘你不會做出這麽魯莽的事,沒想到居然還是按耐不住。”章雯抬手輕啜了下杯中的碧螺春,皺眉低吟:“茶放久了,會少了香氣。還是新茶比較好喝。”
“你特意讓我留醫院停車場等你,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件事。”沒有唐琬在場,周圍又是十分僻靜,杜皓銘絲毫沒有半點的興趣與麵前的女人扯任何關於唐琬的事。然而,章雯卻似早就了解他不耐煩的心緒,挑眉道:“短短幾年的功夫,能有誰能像你一樣執掌像高昇這樣龐大的外企呢。如果因為一時不慎,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你覺得值得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
“皓銘,我們之間應該沒有這麽多的話中話吧。”章雯又飲了口茶,目色勾挑地朝杜皓銘望去,杜皓銘微落了眼瞼,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理會她。章雯則悠悠地替杜皓銘滿了一茶杯:“難道你忘記了,我們之間曾還有一夜,那時候,你還是唐琬的男朋友?”
“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雖然有過很多男人,但這種記憶是不會有偏差的。”章雯見杜皓銘眼尾微挑,了然這男人不過是在裝失憶,聽她舊事重提,自然是心裏不爽,“說這麽多,我隻是站在你的立場考慮事情。”
“繞了這麽一個圈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勸你不要再在唐琬身上多花力氣。因為,她並不缺錢,隻是不想用罷了。”章雯纖細的手指輕劃過杯緣,唇角的弧度曼妙而神秘。杜皓銘輕嗤了聲:“你是說她和陸以衡?嗬,我想陸以衡和她的關係應該隻是朋友。”
就如他與唐琬說的那樣,那日在洲際酒店,他的確見到陸以衡與一個陌生女人在一起,而那個陌生女人第二天才離開酒店。
“嗬,你和我,都不是歡場上的普通人,自然分得清誰是情侶,誰不是。我原本也以為他們是情侶,至少他們在我麵前表現的毫無破綻,你知道陸以衡的本事,可是,唐琬的演技有些跳戲了。”
“無所謂了。”
“唉。”章雯歎了口氣,這讓杜皓銘反倒覺得好奇。章雯又開口道:“看樣子,你還沒有發現,誰才是你真正的敵人。”
“站在高處,總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些敵人來。”杜皓銘喝了一口茶,端倪起茶杯裏綠色的葉子打著漩渦在飄揚。
“皓銘。”章雯低下頭,手劃著木質的桌麵,“你愛唐琬嗎?還是隻想得到一個曾經被你放棄過的女人?”
“你想多了,我已經結婚了,對唐琬,我隻是想補償。”
“嗬,我不是岑佩佩,根本不在乎是前者,還是後者。我之所以告訴你盡快放棄,是因為我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合和你對手麵對麵有衝突。”
杜皓銘剛把茶杯放到唇下,聽章雯這麽一說,不禁一驚,雖然仍佯作鎮定,心裏卻開始猜度究竟誰才是那個對手。莫非是江承天,所以章雯才急著要拉回自己的倚靠,與他說今天的這番話。
沒想他這心思被章雯看得一清二楚,嗬笑道:“你不會在想承天吧?嗬。”
“以你的本事,江承天怎麽可能逃脫?”
“男人的心是看不住的,我也沒有能力去看住你們男人的心思。”
“嗬,那你指的人究竟是誰?”
“蕭,琰。”章雯一字一頓地將蕭琰的名字說了出來,而開口的刹那,杜皓銘的薄唇僵在了原處,但目光與章雯互換的時候又很快調整成了平靜。
他不相信蕭琰會與唐琬扯上關係。因為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像蕭琰那樣的男人,連靳萱這樣的名媛都無法分得他的半點愛意,更何況是與他生活毫無交叉點的唐琬。
“怎麽?你不信?”章雯勾唇一笑。
“唐琬和蕭琰並沒什麽交集,我實在想不出他們有什麽關係。”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隻不過,你想過陸以衡會與唐琬有關係嗎?”章雯頓了頓,“陸以衡隻會替蕭琰賣命,而唯一可以解釋為什麽陸以衡會替唐琬做掩飾的原因就是蕭琰才是唐琬身後的男人。”
“寫小說還是拍電視?荒誕不羈。”杜皓銘仍是不信,章雯卻並不急,隻是慢悠淡然地應道:“還記得那天晚上承天在香格裏拉裏被人打的事嗎?”
見杜皓銘沒說什麽,章雯問他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麽那天晚上,蕭琰明明來了卻失蹤,而唐琬也匆匆離開。至於承天,他似乎是因為糾纏了一個女人而被打的。”
“看樣子,你對那天的事了如指掌,也很在意。”
杜皓銘並沒有表現出自己內心的猜度,先前他的確是奇怪,為什麽蕭琰明明到了宴會會突然消失,而唐琬也跟著消失了,之後,他等了許久,才見到了唐琬。中間那段時間,她去了哪兒,他一無所知。
現在,以章雯的話來解釋,似乎有些道理。隻不過,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不能告訴你,承天為什麽要糾纏唐琬,因為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種直覺,打承天的人應該是承天認識的人,那麽多的嘉賓都是行業裏舉足輕重的人,誰會做出這樣的事。突然失蹤的蕭琰最有可能。知道範範嗎?那天我約她吃飯,我探了下口風,她說漏嘴說是看到唐琬坐了陸以衡的車離開的香格裏拉。陸以衡的車隻有蕭琰可以開走。難道,這還不夠有邏輯嗎?”
杜皓銘拍了拍手,笑道:“真是一個好故事。”
“嗬。你不信?”
“我看,我沒有時間再聽你談些無聊的愛情推理故事。”杜皓銘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打算買單,不想手被章雯輕按在桌上:“不用急著走。”
“怎麽?你是預見了江氏集團的沒落想要找我做備胎嗎?”
“不,我找的不是你。”
“這……我就聽不懂了。”杜皓銘看著麵前的女人,她的心究竟該有多遠,竟然連自己都瞧不上。雖說這算不得什麽事,但儼然傷了他的自尊。
“我要的是……”章雯慢慢地吐字:“蕭琰。”
“你讓我放棄對唐琬做更多的事,按你說的邏輯,不是正好成全蕭琰與唐琬嗎?你現在卻和我說要的是蕭琰,這聽起來,真是自相矛盾。”
“你們都是給X先生做事的人。隻是可惜江承天並不懂怎麽利用這個機會,我相信在那些人中,皓銘你應該是最明白的人。現在的蕭琰在這個行業裏呼風喚雨,隻要他不樂意,所有的人都跟著他倒黴,隻要他點個頭,行業的規矩都得跟著他改。高昇要想在中國嬰幼兒奶粉市場破冰,不該是和蕭氏聯盟,而應該借辰天這個殼。”
“你的意思是你幫我請君入甕,爾後,我促成你和蕭琰。”杜皓銘冷冷一笑:“你真是看得起自己,也很看得起我。”
“女人能做的事很多,利用辰天來進入市場,隨後,與蕭氏修成鼎立的兩家大公司。期間,你幫我鋪路接近蕭琰。嗬,比起他的妻子靳萱,我的目的要單純得多。”章雯淡然一笑,儼然是打好了一個草稿。
杜皓銘凝眉細思,眼前的女人胃口真是很大,而她畫的棋也未嚐不是盤好棋。表麵聯盟辰天,其實是坐大自己。
“我該怎麽做呢?”他故意問道。
“你現在不用做。隻是……”章雯突然直起了身體,手從杜皓銘手背上挪走:“好好地享受。”
這般靜謐的一間包廂後竟有一扇暗門,待到章雯話音落下,一個女人從暗門後走了出來,吊帶黑絲一下就勾住了杜皓銘的腰際,杜皓銘一個激靈,瞧麵前的女人,臉孔竟是一番驚愕:“陳穎。”
“她真是很冤枉,竟然被蕭氏莫名其妙地解約了。所以,她希望,我能給她尋個好路。”
章雯在旁淡笑,輕柔地湊到他的耳根旁吹動嫵媚的風:“杜總如果能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記住今晚的。”
“陳穎,杜總的記性不好,你最好多花點功夫。”章雯說完後,暗笑著從暗門處退下。
杜皓銘這才了然,最近的事兒都是章雯搞出來的,目的是拉攏自己。既然對高昇有好處,他又有什麽理由去拒絕,再說,如果將來高昇能夠破冰成功,高昇亞太區總裁的位置是指日可待。到那時,他都去了新加坡,還管什麽章雯的事。
陳穎果是一個深諳演戲的女人,電視上一副人母賢妻,在茶室卻是放浪如海。茶室半垂的簾子被收緊在玻璃的上端,她滾燙的身子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發出本能的震顫,杜皓銘剛巧順著她的顫抖,將她頂在玻璃上,胸口柔美的肌膚瞬時被擠在上頭,那一聲聲悶在茶室內的喘息隨了碰撞而迭起。
不知為什麽,在他衝向頂端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唐琬,不管她現在背後的男人是陸以衡,還是蕭琰,他有朝一日得像今夜這樣擁有唐琬。
這是他之前一直沒有做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