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羅地網
“擦皮鞋,擦皮鞋,老板,擦皮鞋伐?”
“哎喲,老板,和我去玩玩,我那的姑娘多著呢。”
上海火車站。
這裏魚蛇混雜,上海灘形形色色的人等你在這裏全都可以看到。
有衣冠楚楚的生意人,有賣苦力賣色相的下九流,有白相人,有準備私奔的白臉和某個達官貴人的姨太太……
“抓賊骨頭,抓賊骨頭!”
一個打扮的挺漂亮的女人,一邊跌跌撞撞的在後麵追著,一邊急的大聲叫喚。
偷了她錢包的偷,一路狂奔。
火車站裏的那些人,紛紛慌亂的朝著兩邊讓開,誰也不敢去攔。
兩個警察就在附近。
年輕的警察手剛摸到警棍,邊上的老警察一瞪眼:“做什麽?”
“抓賊啊?”
“抓賊?哪有賊?”
“剛才那個……”
“你才上班,懂個屁!”老警察給自己點著了一根煙,吐出一個煙圈:“剛才那個,是‘快手阿三’的徒弟,快手阿三每個月的孝敬沒少過,你抓了他的徒弟?我們這些人喝西北風去啊?”
警察有些不服氣,嘀咕了聲:“可是我們當警察的,不是就要維護正義嗎?”
“我呸。”老警察朝地上唾了一口:“維護正義?儂個赤佬,以為穿上這層皮就不得了了?上海灘的那些白相人,三光黨,青幫的,要收拾我們不和玩一樣?儂個赤佬,不要被人裝到麻袋裏扔到黃浦江的時候才後悔。”
一抬頭,“哎喲”一聲,趕緊跑了過去,掏出香煙,對一個人殷勤的遞上了一根煙:“顧先生,您來了,抽煙。”
顧全賓接過了煙,老警察立刻又劃著洋火。
湊著洋火點著了煙,顧全賓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任務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的這雙眼睛,就算飛過個蒼蠅,我能看清它是公是母的。”
“少他媽的和我吹牛。”顧全賓冷哼一聲:“我告訴你,精神點,唐先生今也來了。”
“啊?”老警察吃了一驚:“唐先生也來了?在哪呢?”
“你少管,人要是跑掉了,你把這層皮脫掉滾蛋吧。”
“曉得了,曉得了。”
……
整個上海火車站,大特務、特務、不大不的特務,混跡在人群中,警惕的監視著周圍。
唐銘水左手拿著一份今的報紙,右手手指夾著一根香煙,站在了站台上。
這個位置是他特意選擇的,能夠監視到進站火車二等車廂裏下來的每個人。
董博安會選擇一等車廂嗎?
不會的,不會的。
像他這麽謹慎的人,一定隻會讓他的替身坐在一等車廂。
而他自己?
二等!
唐銘水可以確定他隻會坐在不起眼的二等車廂!
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人,一定要有自信。
整個上海火車站,現在已經是羅地網。
董博安要麽不來,來了,別想跑掉!
隻有最後一個疑惑,來接應董博安的日本人呢?
他進火車站的時候,特別仔細觀察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老板,要白相伐?我那裏有上海灘的頭牌姑娘。”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女人湊近了唐銘水。
“滾!”
唐銘水冷冷道。
“哎喲,老板,奈會介大個脾氣呢?”老女人一邊著,一邊放低聲音:“老板,外麵來了一輛車,牌照是‘野川會社’的,一共有四個人。”
“別讓他們進來。”唐銘水抽了一口煙。
“曉得了,我讓阿秀去纏著他們。”
“嗯,最好要見血,你找顧先生去,安排兩個警察在邊上。”完,唐銘水惡狠狠的:“滾,再不滾我叫警察了啊。”
“哎喲,儂個老板嚇煞個人。”老女人拍著胸口離開了。
笑意,從唐銘水的嘴角一閃而過。
……
揚州賣力的擦著麵前先生的皮鞋。
鮑殷亮看著一張報紙,坐在那裏穩如泰山。
“鮑先生,今我一共看到了八個可疑的人,其中有兩個一大早就來了,也不上火車,就在附近亂晃悠。我已經報告給徐隊長了。”
“嗯。”鮑殷亮收好了報紙:“儂明去火車站大門口,第一個位置擦鞋吧。”
“謝謝鮑先生,謝謝鮑先生。”揚州喜不自禁。
那個位置,可是生意做好的位置啊。
“鮑幹事,外麵控製好了。”兩個特務來到他的邊上,四周打量了一下。
鮑殷亮站了起來,跺了跺腳,皮鞋鋥光發亮,他很滿意。
大哥了,鞋子是人的臉麵,一定不能髒了。
“進去吧。”他把報紙往揚州的麵前一扔。
……
什麽是羅地網?
這就是真正的羅地網!
力行社想抓的人,沒人可以跑掉。
這裏,是大上海!
這裏,是自己的地盤!
唐銘水給自己點上了第二根煙。
“唐幹事。”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唐銘水不用看,就知道誰來了。
鄧複遠!
鄧複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火:“唐幹事,你這麽做就不對了吧?”
“怎麽了,鄧幹事?”唐銘水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鄧複遠麵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89號,上上下下都行動起來了,我回去一看,好家夥,總部在唱空城計嗎?我找個新來的一問,你們全來火車站了。唐幹事,我也是上海站的幹事吧,為什麽那麽大的行動,沒人通知我啊?”
“抱歉,抱歉。”唐銘水的聲音聽著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賀站長任務下的緊急,兄弟我臨時受命,來不及通知鄧幹事了。”
鄧複遠冷笑一聲:“唐幹事,大家都是一起做事的,你整我,我整你,沒意思。”
“是啊,沒意思。”唐銘水歎息一聲:“兩個月前,有人向南京方麵打了一份報告,我唐銘水心狠手辣,結怨無數,還有什麽欺男霸女,敲詐勒索,我到現在還納悶了,究竟是哪個王八蛋這麽做的?”
鄧複遠麵色一變:“唐幹事,你以為是我打的報告?”
“我可沒有這麽,你鄧幹事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啊。”唐銘水淡淡道:“可我就是想不明白,這個王八蛋到底是誰?”
鄧複遠還想些什麽,火車已經遠遠的鳴笛進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