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r 74
蘇錦走到沙發旁邊,規規矩矩地跟何謹修問了聲好,才坐到劉月身邊,把枕頭塞到劉月背後,才挽著她的手臂,乖巧地依偎在劉月的肩頭,“您要來怎麽不說一聲?我去接您啊。”
劉月轉頭望著蘇錦,親昵地笑道:“有司機呢,讓你大冷天地跑一趟幹什麽?”說完,又瞥了眼何謹修,像是刻意支開蘇錦一般,對她說道,“你去給我倒杯紅茶。”
蘇錦麵色猶豫,卻又不敢違逆,猶豫不過半秒,就站了起來,“好的。”
蘇錦出去後,劉月才轉向何謹修說道:“知道為什麽我為什麽選這個日子來?”
“知道。”
“蘇錦是我的幹女兒,你知道了?”
“現在知道了。”
“小璐出事以後,都是蘇錦陪著我和小璐她爸,跟我親生的差不多,”劉月語氣森冷,帶著威逼的意味,“既然她在你這裏上班,你就得客氣地對待她,別拿架子。”
何謹修沒有回答,垂著頭一逕地沉默。
韓念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頭一回見他被人不客氣地針對,甚至頤氣指使,也一言不發。
“投資的事,既然不是針對我就算了。你之前說過你不心虛,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劉月說,“你既然不心虛,就讓蘇錦在你身邊。”
她說完拎著包起身,何謹修也站了起來。
蘇錦端著茶進來,見劉月要走,急忙放在桌上了去攙她。
“我送您出去。”何謹修說。
“不用了,有蘇錦送。”
何謹修什麽都沒說,等她們出去,他就垂著頭,往套間裏走,經過韓念初的桌前,他沒有轉頭看一眼,臉上帶著深重的憂愁,“砰”地關門上鎖。
韓念初心思一轉,追到外麵,正好見到蘇錦攙扶著劉月進了電梯,她隻能望著緊閉的電梯門扼腕。
電梯停在一樓,蘇錦扶著劉月走出公司大門,一直送到車旁。
劉月上車前,擔憂地對蘇錦說道:“你凡事要小心。”
“我知道。”蘇錦避開她的臉,低聲回道。
劉月想了想說:“我還是不放心,要不還是算了,小璐出了事,一點證據都沒有。他家財大勢大,要對付你也容易得很。”
蘇錦再轉過頭來,已是一張淚痕斑斑的臉,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堅決,“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讓他以命抵命,小璐不能被白白害死。”
劉月悲慘地歎息一聲,“要是小璐還在,今年就25歲了。”
蘇錦的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我都勸過她,不要愛上那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劉月搖了搖頭,“我也勸不了你。”
“幹媽!”蘇錦哭著說。
“我特意選了今天過來,跟他說清楚你和我的關係,就是讓他不敢因為你是孤女就輕視你,對你下手,”劉月說道,“我和小璐她爸對你視如己出,他敢傷你一根毫毛,我們曾家拚死也不會放過他。”
蘇錦泣不成聲地撲進劉月懷裏,放聲大哭,直到劉月拍拍她的肩膀,她才抹幹眼淚,回到45樓。
一走出電梯,就看到倚在牆邊的韓念初。
蘇錦高傲地瞥了一眼,抬腳便往前走,明晃晃的輕視態度。
“看起來,阿謹跟你幹媽結怨了啊,”韓念初在她背後涼涼地說道,“不,不止是有結怨,看起來像是結仇。”
“關你什麽事?”蘇錦轉過身,狠狠地瞪她。
“我看戲不行麽?”韓念初卷起手指,垂眸看著自己的指甲,“你幹媽跟阿謹結仇,你卻跟在阿謹身邊端茶倒水,殷勤備至。你演的什麽戲?羅密歐與茱麗葉?”
“你——”蘇錦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韓念初譏諷地牽了下嘴角,走進電梯,才轉過身對蘇錦說道:“哦,對了,茱麗葉好像是Capulet家族親生的,不是沒有血緣關係連繼承權都沒有的幹女兒哦!”
說完鬆開手,電梯門擋住了蘇錦射來的兩道殺人的目光。
韓念初走出電梯,在實驗室門口迎麵遇上走出來的陳以正,他明明就抬頭看到她了,卻又馬下低下頭,匆匆地與她擦肩而過,招呼也沒打一個。
“阿正!”她衝他的背影叫道,“你去哪兒?”
陳以正頭也沒回,敷衍地答道,“有點事情。”
“等一下!”韓念初又叫住他,走到他身後問道,“你不會又一走就幾小時吧?”
“不會。”
韓念初並不信,“你最近上班時間離開實驗室的次數太頻繁,時間也長,嚴果跟劉銘跟我提了幾次,你——”
“我離開怎麽了?”陳以正轉過身,急躁又不耐煩地說道,“實驗室又不打卡。”
“實驗室不打卡,但是超過三次沒有在deadline前完成任務,又沒有特殊原因,就會開除,”韓念初苦口婆心地說道,“你已經四次了,雖然我都幫你給了理由——”
“我讓你難做了是吧?”陳以正突然扯開喉嚨朝她吼道,“你現在是跟我擺上司的譜嗎?別忘了還是我推薦你進公司的,你是嫌我這個朋友水平差,給你丟臉了是吧?”
韓念初愣住,“不,不是,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陳以正發完火冷靜下來,才察覺到自己對韓念初發脾氣了,一時不懂自己怎麽會這樣衝動,正要道歉,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對韓念初說道:“我真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
說完接起電話,語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溫順隨和地說道:“喂,我知道,你別急,我馬上就去——”
韓念初望著他跑遠的背影一會兒,才走進實驗室。
“念初。”
她循聲看去,周嚴果扶著會議室的門,對她招了招手。
她拐個彎去了會議室。
周嚴果把打印的幾封郵件遞給她,“這是員工給我寫的匿名郵件,投訴陳以正完不成任務,完成度太低,嚴重拉低小組的進度,別的小組也不會收他,我的意見是,把他調離實驗室。”
韓念初沉默地看完這些言辭激烈的郵件,沒發給她,是都覺得陳以正是她的關係戶。
雖然她在這個實驗室沒有職位,可是待遇已經調到總監級別,誰都知道她是個特殊的,無法撼動的存在。
“這些員工是你親自抽調的,也是你一手帶起來的,”周嚴果斟酌著勸道,“為了一個陳以正,讓他們感到了不公正,得不償失。”
韓念初想了想說:“先把陳以正調出小組,再調一個人替補他的崗位,讓他去清洗數據。”
“你這還真是略施薄懲,”周嚴果陰陽怪氣地說道,“恐怕正合他意——”
“嚴果。”韓念初阻止他說下去,最後隻會越說越火大。
周嚴果的火氣發到一半被堵回去,一腳踢開椅子,把剩下的火氣都發泄完了,神色漸漸地和緩。
“相信我。”韓念初懇切地說。
她隻說了三個字,周嚴果就閉嘴了。
相信她。相信她會處理好,既能給陳以正改正的機會,也不讓實驗室的其他人感到寒心。
就像他走投無路之時,她既把他從懸崖上拉了回來,又能讓淩雲科技免於損失。
可他不是不信她,是生氣她被無能的人帶累,是生氣她明明能力水平都讓人歎服,卻被員工議論徇私。
“還說你是鐵石心腸,”周嚴果恨鐵不成鋼地說,“沒見過這麽軟的鐵!”
“因為是鐵石心腸,才清楚人性有多脆弱,”韓念初說道。
周嚴果不自在地撇開了臉,他曾經也脆弱過。
“有的人開兩小時車,隻為吃一碗想吃的麵;有的人節食減肥,隻為了別人的目光;有的人負債累累,隻為了一套房子一個家;”韓念實說,“還有的人,工作都不要了,就趕著去為一個根本不愛他的人辦一件根本沒必要去辦的事。”
“這是腦子進水。”
“這是一種展示,毀滅自己,剖開胸膛把心給對方看。”
“腦子進水。”周嚴果又堅決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腦子也進過水。
“但是剖開胸膛的人並不知道,對方的心早就取出來了,”韓念初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無心的人,又不講規則,很容易變得狠毒殘忍。”
出租車的計價表按停,“嘶嘶”地吐出發|票,陳以正看了眼表上的三位數,麻木地數好鈔票遞給司機。
他家住在城郊,上班通勤兩小時,早晚餐在家裏吃,算起來仍比在市區租房劃算。
公交地鐵的路線他爛熟在心,父母偶爾來趟市區,公交地鐵,到了跟他一起吃個麵或者快餐,仍舊乘公交地鐵回去。一年到頭,他打車的次數十個手指頭數得過來。
最近幾個月,他每天打的車比以往一年的次數還多。
下班打車去餐廳,時間早的話,還會看看電影,不巧隔得遠,打車去電影院,看完電影出來,再去吃個甜品,再打車送女友回家,這才算曲終人散。
寂寥的夜色中,他在馬路上疾奔,追上末班車,坐著那慢悠悠的大巴,打著瞌睡趕回睡覺的地方。
※※※※※※※※※※※※※※※※※※※※
我在想,是不是蘇黎世的情節是不是可以刪減兩個?嚴重影響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