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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板離開,何謹修立刻問:“你倆又聊什麽了?”
“他說鎮上在一對新人結婚前慶祝,問我們要不要參加,這樣就可以不必在他這裏消費。”韓念初說。
“你不想去?”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我肯定去了。”韓念初說。
何謹修又想到她的性格,有人請她吃飯,絕對不會不去;如果能省下兩個人的飯錢,她更沒有理由拒絕了。
“那你為什麽不去?”他問。
“你不會德語,坐在那裏會很無聊。”
所以是他拖了後腿,讓她沒省下一頓飯錢?
“你們聊那麽久就聊這些?”他又問。
“我說我們找到雪絨花了。”韓念初說,“他說我們是被上帝祝福的戀人。”
何謹修心情暢快地吃完飯,趁韓念初去洗手間的功夫,背著她在盤子下麵壓了一大筆小費。
坐上火車,何謹修才想起給手機充電,手機剛開,劉銘的國際長途就打了進來,劈頭蓋臉對他一通吼。
何謹修掛了電話,立刻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準點接站。
“出什麽事了?”韓念初問。
“記者要采訪你,”何謹修說,“但是聯係不上我們。”
“采訪?”韓念初皺了下眉頭,為什麽突然就有了采訪?
“Siegfried Guertler介紹了你的研究——然後還告訴記者,你申請了他的PhD,但是沒去讀,讓他很遺憾。”何謹修想了想,又說道,“他還說,你那項研究,畢業十個學生都綽綽有餘。”
韓念初握住他的手,“你再跟我說一遍。”
何謹修不解,但仍舊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韓念初默默地聽著,在心裏把每一句都翻譯成英語,想像著用Siegfried的語氣說出來,再回味一遍。
在那個世界,畢業即獨立的她,兩年都沒什麽建樹,她提出過這個構想,Siegfried如那天在會上一樣質疑她。那時的她,卻回答不了他的問題,Siegfried拒絕了跟她合作,她隻好獨立研究,困難重重,如果不是有周嚴果的支持,她也許都撐不下去。
而在她死之前,文章還沒有發表,隻有小範圍內受到矚目,她不知道Siegfried知道她的成果後,會有什麽反應。
隔了一個時空,她總算知道了,Siegfried對她的評價。
她這個學生,沒有辱沒神經網絡先驅者Siegfried的指導。
何謹修擁住沉默不語的她,望著車窗外蔚藍的圖恩湖,低聲說道:“阿念,我真為你驕傲!”
原本他曾想著,如果她一事無成,他願意金山銀山任她揮霍一輩子;現在看到如此卓越的她,他願意窮盡他的金錢資源,輔助她攀上巔峰。
但這都是他想想而已,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助,反而給他帶了巨大的利益。
回到酒店,韓念初原本脫了外套,穿著裏麵的T恤就要接受坐過去接受采訪。何謹修卻已經先跟記者溝通過,在記者友善的建議下,她才回到房間換上何謹修送她的衣服。
穿好衣服,她的目光瞥到玻璃格板下的那塊表。猶豫了一瞬,她拉出了首飾格,取出來戴在手腕上才下樓。
記者已經在大堂等著,在話筒和攝像機下,何謹修見她的神色依然冷硬,卻深黯訪談的話術,對答都十分得體,不含歧義。
想到她的情商接近於零,出色的表現都來自於她的學習和訓練,難度相當於一個聾子學會說話一樣,頓時心疼起了她的付出。
采訪接近尾聲,記者開始問起她的個人興趣,除了計算機以外,還會什麽?
她頭一次沉吟了幾秒,才回答道:“鋼琴。”
“噢——”記者露出老外特有的誇張表情,讚歎道,“能彈一段嗎?”
“能彈一整首嗎?”她問。
記者愣了一下,“當然——當然可以!但我能問為什麽嗎?”
“有個人說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聽到鋼琴就會好,”韓念初說著,目光投向怕影響她,而坐得很遠的何謹修,“可是我從未顧慮過他的心情,從未認真地給他彈奏過。”
記者了然地微笑,攝像機推到了鋼琴前。
何謹修聽到動靜,抬頭看去,韓念初起身坐到鋼琴前,手按在琴鍵上。
他原本抱在胸前的手臂垂放到兩側,在聽到熟悉的音符響起時,他驀地站了起來,走到離鋼琴幾米的距離又停住。
攝像頭對準了韓念初,記者轉過頭,對他招手示意。
他思索著走過去,記者靠過來,對他低聲耳語了一句。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認真彈奏的韓念初,歡快活潑的旋律從她的指間流瀉出來。
這一瞬間,他釋然了,即便一切都是刻意營造,但刻意的背後卻是她為了他費盡心思。
他最終還是打動了她,讓她願意將工作以外的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他身上。
最後一個音符悠長的回旋後歸於寂靜,她仍是麵無表情站起身,對記者表示感謝時才露出一個笑容。
采訪結束,韓念初累得說什麽也不出門了,連晚飯都是送到房間的。
韓念初洗完澡躺床上,枕頭擺在中間,不諱言地說道:“我不想出去是想休息,誰想到更累——今天晚上,你就老實地睡那邊。”
說完把被子拉到下巴,背對著何謹修睡了。
何謹修笑著拿起桌上的英文報紙,看了一會兒,聽到她響起均勻的呼吸聲,才關了燈。
黑暗中,他拿開枕頭,伸手將蜷在床邊的韓念初摟進懷裏。
蘇黎世之行倉促結束。飛機落地後,何謹修去取了兩人的行箱,連著她一起帶回了他家。
“你跟他們打著官司呢!我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何謹修從司機手上接過兩個行箱裏,一隻手握住兩個手柄,推進電梯,又牽著韓念初,“遺產官司勝訴了,判他們賠錢。第二個財產糾紛案也受理了,已經申請了財產保全,他們那套房子已經凍潔了。”
這效率高得驚人!韓念初心下詫異,如果是她請的律師,可能等不到受理,房子就過戶給韓雲秋了。
楊薈文極度貪婪自私,上個世界,那套房子韓雲秋一直沒拿到,韓友德被她吃得死死的,那麽多錢,不在她自己名下,她是怎麽都不會放心的。
韓念初想了想,這時的楊薈文可能就跟瘋狗一樣,她回去豈不是送上門給人修理?
“你說得有道理——”她跟在何謹修身後,正要出電梯,何謹修卻站在前麵不動,堵著電梯門,“怎麽了?”
她伸著脖子往前看,何謹修不著痕跡地擋住她,目光投向躺沙發上逗貓的江岷,一時間進退維穀。
韓念初一手按著電梯鍵,一手去推他。
他的念頭一轉,鎮定下來,順勢走了出去。
韓念初走出電梯,就看到沙發上躺著一個身形單薄的俊美男人,臉部輪廓跟何謹修有幾分相似,皮膚更為白皙。相比之下,還是英姿勃發的何謹修順眼。
她看了一眼就漠然地轉開,又忽地掉轉回臉,盯著江岷辨認。
何謹修暗忖大事不妙,大腦快速羅列著各種應對方案——下一秒,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隻要他不露餡,就能安穩渡過這道難關。
“安安還好嗎?”他淡然自若地問江岷。
“這貓太氣人了,你回來就好——”江岷從沙發上跳起,視線掃到韓念初,又瞠目結舌地跌坐回去,“你居然帶女人回家?”
“你跟我過來。”韓念初冷冷地瞅了江岷一眼,話卻是對何謹修說的。
何謹修跟在她身後,朝江岷比劃著手勢,示意他趕緊走,哪知江岷又翹起腿,根本沒朝他望一眼。
韓念初一直走到廚房的冰箱前才停下,低聲問他:“這個人你認識?”
“當然認識,”何謹修說,“是我姑姑的兒子,現在當我的生活助理。”
韓念初皺了下眉頭,“這人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點兒。”
何謹修訝然問道:“你認識他?”
韓念初走近他,湊到他耳邊神秘地說道:“他在你的新聞下留惡評,被我抓到了。”
何謹修眼皮直跳,臉轉到另一側,拿手遮住眼睛,“這怎麽可能?”
韓念初數落了起來,沒有生氣的跡象,隻把前因後果娓娓道來,“……後來我給他的電腦扔了勒索病毒,鎖了他的硬盤,隻要他刪評就給他密鑰,可他寧可不要那台電腦也不照做。”
何謹修跌退一步,抵住餐桌,低垂著頭,仿佛在沉思。
死道友不死貧道,要不就放棄江岷?
韓念初握住他的手,“聽我的,不要跟這種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人來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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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作者沒話說。